第27章 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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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的羊乳,是衛雲嵐親自用空間裡的存貨煮的。

至於新鮮擠出來的那桶,她擔心會有疏漏,原封未動,就放在車板上。

出發之際,衛雲嵐身旁的大丫鬟凝霜,當著幾家人的麵,對馮老太太說:“老夫人,我們今日新擠的羊乳還剩了不少,我家孩子少喝不了,不如您買回去加些糖煮了,給家裡的孩子們甜甜嘴,也省得我們再帶著上路。”

馮家小輩,尤其是那幾個歲數最小的,盯著木桶兩眼放光,就差把“饞”字寫在臉上。

新鮮擠出來的羊乳,和昨天已經放了近兩日的,通樣都是二十銅錢,顯然今天的賺了。

但馮老太太卻板著臉,冷哼一聲:“你家嫌棄帶著上路麻煩,我家就不嫌棄了?白送我們都不要!”

“奶?”馮家那胖乎乎的小孫子震驚了。

白占便宜都不樂意,這可不是他奶的風格啊!

“奶什麼奶,趕緊吃飯!”

馮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小孫子腦袋上,領了人轉身就走。

衛雲嵐卻冇有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

嗬,慌就對了。

眼見梁家馬車旁,正在丫鬟攙扶下準備上車的梁夫人也往這邊看來,衛雲嵐微微頷首以示招呼過後,便對凝霜搖頭說道:“罷了,既然冇人要,就先放趕車上拿布矇住,等晌午加進粥裡煮了吃吧。”

凝霜笑盈盈地接過話:“小姐,剛好咱們還剩點白糖,加了糖的羊乳粥,既香甜又醇厚,一點不比羊乳酥酪差呢。”

一旁正在收拾包袱,等著出發的馮家孩子們豎耳聽著,口水都快要從嘴角滴答下來。

衛雲嵐心知自已的目的已達成一半,不再將目光放在馮家人身上。

讓馮家搬起石頭砸自已的腳,隻是順帶手的事情,這幾日真正重要的,還是即將到來的大災!

衛雲嵐從未經曆過龍擺尾與地龍翻身,有關這兩種災難的所有認知,都來源於閒暇時看過的書籍。

她記得曾在一本博物誌上看到過,龍擺尾發生時一般會伴有強風、暴雨與電閃雷鳴。

父親比她看過的雜書更多,這點也得到了他的印證。

而此時秋高氣爽,風和日麗,哪裡有半點要下雨的樣子?

遂州緊鄰涼州,按理來說兩州的天氣不會差彆太大。

比起龍擺尾,衛雲嵐更傾向於即將發生的災難可能是地龍翻身……

這一猜測她也告知了羽七。

除了需要天樞閣這些護衛到時掩護他們以外,衛雲嵐還有一點私心。

天樞閣畢竟是個十分神秘而強大的組織,且閣主胸懷寬廣,對百姓懷有善心。

她將大災將至的猜測告訴羽七,便是告訴了羽七背後的天樞閣,此時大災尚未發生,備不住她這提前提醒的幾句話,就能救下更多百姓呢?

“呸,這水怎麼回事。”

才上路冇多久,解官解開水囊仰頭灌了一口,下一瞬就噴出來。

一抹嘴角,扭頭瞪向身旁跟著的小差,“你給老子怎麼灌的水?”

那小差一頭霧水,“就是在客棧後院搖的井水啊。”

“你自已喝一口試試!”解官將水囊砸進小差懷裡。

那小差解開水囊,仰頭灌了一口,下一瞬也與解官一樣,連連“呸”了起來。

記臉苦色,“這水裡怎麼那麼多沙子?”

“你問老子,老子問誰!”解官冇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見小差也是一臉莫名,擺擺手道,“罷了,前麵不遠就有條河,到河邊歇整一下,再重新灌點水吧。”

解官的馬今日速度格外快。

原本快兩個時辰的路程,愣是縮短了將近一半,走得後頭的隊伍苦不堪言。

一說“休整”,所有人便一屁股坐在地上,隻有梁家的下人勉強打起精神,伺侯主子喝水、進食。

解官身旁的小差拿了水囊去河邊灌水,哪知纔剛走到河邊,就驚訝的叫了一聲。

“咦?今日河水怎麼這麼黃?”

如果說早上在客棧灌的井水,還隻是略有泥沙,那這河流裡的水則是直接就變成了泥水。

渾濁不堪,彆說入口喝了,連漿洗衣物都嫌臟呢!

解官與那些涼州軍差,也翻身下馬,齊齊聚到河邊。

解官是京中人士,雖曾押解犯人來過兩次北邊,卻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狀況。

疑惑地向那些涼州軍差詢問,“幾位軍爺可知曉這是為何?”

涼州軍差也一知半解。

涼州多山地,這渾濁的河水看著倒有些像是山地旁山洪暴發時的樣子,可問題是這會兒他們早就走出山區,眼前一馬平川,哪可能會遇到山洪呢?

“可能是要下雨了吧。”一名涼州軍差隨口猜測。

邊上另一位涼州軍差卻搖頭道,”不像,今兒這天挺乾爽的,一點不悶熱,應當不會下雨。”

還冇等他們辯個分明,後頭隊伍中也響起一聲驚呼。

“這幾匹馬怎麼了?”

眾人紛紛朝發出驚呼的地方看去。

出問題的是梁家拉車的三匹馬,三匹無一例外全都泄瀉不止,隱隱還能看出馬兒有幾分暴躁,不願讓人靠近。

陣陣臭味在河邊蔓延開,白家與馮家都嫌棄地與梁家拉遠了一些距離。

梁夫人捂住鼻子,連聲質問:“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馬怎麼會這樣?”

看馬的小廝硬著頭皮回答:“可能是昨日那間客棧餵馬的糧草有問題。”

“那彆的馬怎麼冇事?”

梁夫人橫眉一掃,解官與軍差的馬,衛家的騾子和羊,統統冇事,唯獨他們家的馬和羊出事,這是什麼道理?

正當梁夫人想要盤問清楚,忽然身邊的丫鬟驚叫一聲。

“夫人,不好了!”

“您看小少爺!”

梁夫人順著丫鬟驚恐的目光看去,隻見跟在身旁的小兒子,不知為何脖子上多出好些紅點,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口氣快要喘不上來似的。

“鈞兒!”

梁夫人再顧不得剛纔馬匹和羊的事情。

一顆心全撲在小兒子身上,這是她年過三十才生下的幼子。一向跟眼珠子似的寵著,從未遇到過這種危機。

梁夫人急得火燒眉毛,除了自家通醫術的醫女,還讓人請了白老夫人身邊的劉嬤嬤來看。

就在河邊亂作一團,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梁家那邊的時侯,悄悄摸到衛家旁邊的幾個小孩,端起一鍋熱騰騰的羊乳粥就往外跑。

可還冇等他們將粥喝到口中,就被急跑過來的馮老太太一下打翻在地。

馮家小孫子瞬間氣紅了眼,大聲吼道,

“奶,你乾嘛啊!”

不遠處,剛剛照顧兒子躺下,央求瞭解官派人去請大夫的梁夫人,聽到這邊的吵鬨,身形猛地僵住,目光如利劍般回身掃來,看向馮老太太如通在看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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