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的目光落在閩南以南的海上輕輕摩擦,歎息般低聲說了句,“故土難離亦難歸。”

上輩子她就生在這片土地,重活一世也是如此,不曾想有一天竟然會離開。

下定決心,她拿出紙筆開始思索,如今東瀛正是平安時期,離大盛也不算遠,自己前世又學過東瀛話,是個好去處,至於日後,她指尖輕點,自己並不準備生育子女,倒是不怕子孫不孝。

想罷,她纔開始垂目寫畫,直至天光乍破才收起紙張歇下。

日頭漸漸升起,秋心做好早膳看了眼門窗緊閉的內室,招來雪球準備給它洗澡。

不多時,夏花就提著菜回來了。

秋心正在廊下給雪球梳著毛,見她進門仰頭輕笑,“回來了。”

夏花應了聲,放下菜籃將大門鎖上,看向內室低聲問,“秋心姐姐,姑娘還冇醒嗎?”

秋心垂目掩去眼底的憂心,漫不經心地說,“許是累了,不打緊,做午膳吧。”

夏花應下,挽起袖子端了木盆來洗菜。

午膳快做好時江晚才起身,剛出門就被刺得眯眼,“可有吃的?”

秋心輕笑著取來井水鎮好的瓜果,“姑娘且墊墊肚子,馬上就能用午膳了。”

她插起一塊西瓜小口吃著,柔聲說道,“今年的瓜倒是甜脆的很,合我胃口。”

秋心正要接話,院門被敲了幾下。

陳十三猶豫的聲音傳來,“葉姑娘可在?在下陳十三,奉命前來登記姑娘戶籍。”

二人對視一眼,招撥出門檢視的夏花去開門。

院門大開,陳十三和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進,“冒昧前來,打擾了。”

江晚輕笑著搖頭,請他們在涼亭坐下,又吩咐夏花去給幾人倒涼茶,“陳捕快公事在身,暑天也在外奔波纔是辛苦。”

陳十三連聲說不敢,客氣一番正色開始詢問。

江晚垂目聽著,緩聲回答,“妾身名葉寧,今年二十有八,原是西河人士。”

江晚敏銳察覺到陳十三的眼神,微不可見地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十年前嫁與亡夫,隨他去了閩南,四年前亡夫重疾亡故,夫家因著多年未誕下子嗣,便給了妾一筆銀錢將人打發,可妾命薄,親人皆亡,便隻能前來投奔叔母。”

那中年男子記錄完問道,“祖籍可還有能證明你身份的人?你亡夫一家可還在閩南?你姑母一家如今在何處?”

江晚指尖輕顫,麵上不動聲色地含笑問他,“此番登記怎地這般細緻?”

中年男人撫著鬍鬚猶豫,陳十三卻並不隱瞞,直率說道,“江南有一世家,在五年前的水患藏了近百農戶,月前端王前往江南查案才發現,皇上便下旨讓官府重新給百姓登記造冊,也是給那些世家留個情麵,讓他們趁此機會將藏起的農戶放出。”

江晚恍然大悟,輕搖團扇掩去心頭莫名的觸動,“原來如此。”

正巧夏花端來涼茶,她便親手給二人倒好才柔聲說道,“祖父當年為了娶祖母與家中鬨翻,他們那輩的親戚妾自然是不知道的,爹孃和姑丈都去的早,如今妾隻有姑母和表弟兩個親人了。”

她對上陳十三同情的眼神,苦澀一笑,“亡夫一家打發妾時便說要舉家出海,如今是否還在閩南妾也不知曉,姑母和表弟定居在蒼梧城的清河縣,隻是前些日子表弟大婚,姑母帶著表弟和弟媳回去祭拜二叔了。”

二人又問了秋心夏花一番,還讓她取來賣身契查驗,確認無誤才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