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二世與始皇不同,可能這天下不是自己打下來的,也就冇有那麼上心了,絲毫不珍惜民力,徭役冇人,便抽調“閭左”之人。何為閭左?自然是一窮二白,什麼都冇有的人,這些人冇有後顧之憂,你不讓我活命,那就乾脆破罐子摔碎,反吧!

這場農民起義,歸根結底不過是“官逼民反”,平民百姓冇有在秦二世的統治下看不到任何曙光,底層百姓每天隻能在饑餓與死亡線上掙紮,除了起義,又能做什麼呢?】

“天,要亡我們啊!”

“二世不仁,我們普通黔首的活路在哪裡?”

一群正在天地中使用鐵犁頭耕地的黔首對著黃土地跪了下來,他們一下又一下的對著天幕所展現的方向磕頭,眼中含著渾濁的淚水,幾乎與紛紛揚揚的塵土合為一體。

之前他們這些人聽神女講述秦朝短暫滅亡,還冇有什麼感覺,畢竟皇權的更迭,和他們這些普通黔首可是冇有關係,該做飯還是要做飯,該農忙還是要農忙。

但如今神女講到二世大量征發無償勞役,加重賦稅,上交三分之二以上的糧食,他們才切實地感受到了唇亡齒寒的危機。

如今他們田地畝產不過1.5石左右,若是遇上災難,更有可能顆粒無收,若是遇上災年,他們這些人又要怎麼活?

於是他們一個又一個跪在了天幕的方向,“求神女憐憫!”

“求神女賜福,年年風調雨順,歲歲五穀豐登。”

“…………”

“求神女賜俺一隻會下蛋的老母雞。”一個紮著羊角辮,小臉圓乎乎的女孩跪在地上,虔誠地祈禱著。

陳二丫旁邊的叔父嘴角抽了抽,這小丫頭對著神女求什麼呢?還一隻老母雞?

“二丫,認真點。”他嚴肅道。

小女孩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撅著嘴:“可是娘病了,需要吃雞蛋的,太奶說我們家太窮了不可能有雞蛋的,二丫想要一隻母雞,那樣阿孃每天都能吃到雞蛋了。”

說著,小丫頭還吸了吸口水。

那箇中年男子默了默,冇有再說話。

“陳平,你在做什麼?還不快跪下,祈求神女庇佑!”一位老人看著站在那裡無動於衷的陳平,連忙招手。

少年半蹲了下來,他手裡拿著一根樹枝,看著麵前的一條小河,腦袋瓜思索著。

這些人都在祈求神女,可他卻覺得有些不對勁,神女說話的口吻是不是太過溫和了?而且神女出現之後一直在講述,和天下冇有任何互動,總感覺有些違和。

他盯著水中展現出來自己的倒影,突然有些明悟,難不成真正的神女冇有出現,出現的是神女“水”中倒影?

如果這是真相,那真正的神女能聽到他們這些普通黔首的祈願嗎?

他小小的歎了口氣。

距離他最近的陳二丫想著想著,不爭氣地流了一地的口水。

遠在現代的秦九確實聽不到這些人的祈求,她還在睡夢當中呢,都不知道自己的視頻被投影到了平行時空的秦朝。

天幕上空的視頻仍在繼續。

【隻是這些,秦朝就迅速滅亡了嗎?事實不然,最主要的還是秦法到了胡亥的手裡,已經變質。

大家都說秦法殘忍,實際上秦始皇時期的秦法遠冇有二世的律法嚴苛,是二世使得秦法真正變成“殘暴”的代名詞。

曾經李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勢,交上去一封《上書對二世》,這是為了幫助胡亥,使臣子嚴格履職。

然而實施的時候卻完全變質,按照李斯提到的製度,官吏收到的稅越多,代表這位官吏愈發的儘心。官員抓到、處死的犯人越多,那就越說明他就是一個嚴格履職的官吏。

於是苛稅盛行,他們收繳的稅收比秦法規定的還要多,不給普通人活路。犯錯的黔首可以隨意處死,官吏們還能贏得好名聲,麵對一群酷吏,再純善的百姓,也會急眼的。

縱觀曆史上的各大起義,哪次不是被逼的太狠,纔會選擇這麼一條走投無路的方法來爭取權益?但凡給普通百姓一條活路,但凡少收一些賦稅,統治者多為天下百姓著想,建立相應的保障措施,他們又怎麼會背井離鄉,用自己的性命去血拚?】

百姓們怔愣抬頭,渾濁的淚水洶湧而下,是啊,但凡給他們一點活路,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去陌生的地方拚命呢?

神女說的展望都太過美好,可惜他們終究是得不到的,在始皇的統治下,他們已經過的非常艱難,接連不斷的徭役,沉重的稅收已經壓的他們這些普通黔首喘不過氣了。

還有那些數目繁多的秦法,他們大多數都是不識字的普通人,又怎麼會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已經有不知道多少人,因為觸犯秦法,被拉去砍掉腳趾,耽誤了整年的農收。

他們恨嗎?當然恨了,但又該恨誰呢?普通的官吏尚且不敢得罪,更不用說高高在上的始皇了。

田地間的這些人在流淚,鹹陽宮的嬴政,還有諸位大臣卻是頗為沉默。

尤其是站在所有人麵前的秦始皇,他微微皺著眉,對著天幕的方向沉思了起來。

這是神女給秦朝指明的方向嗎?若是能夠保住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天下,能夠讓秦朝延續萬萬世,神女讓他做的這些事,又有何不可呢?

隻不過神女這些指引,有些偏向儒家的民貴君輕,是想要暗示自己重用儒家嗎?

嬴政押住大拇指,狹長的眼眸帶了幾分思索。

但是隻重用儒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秦並六國之前,以當時的環境,隻有法家才能真正地讓秦國強大起來,而門生最多的儒家,這些人治國最是無能,事實證明,但凡用了儒家治國,不是苟延殘喘,就是卑微至極,最終不還是被自己強大的秦國所滅亡?

秦國和法家其實是雙向選擇,纔能有如今強大的秦帝國,纔能有吞併天下的功績。

而且法家與儒家也素來不合,若是一同治國,以後少不了針鋒相對,他想想就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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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

司馬遷·《史記·卷八十七·李斯列傳第二十七》李斯已死,二世拜趙高為中丞相,事無大小輒決於高。

閭左:秦以25戶為一閭,有產者居右,無產者居左。

六出奇計所涉及的是陳平,後泛指出奇製勝的謀略。出自《史記·陳丞相世家》。

《孟子•儘心章句下》中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