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咳咳!”花無儘壓低嗓音,像個男人一般咳了咳。

那人嚇了一跳,立刻扔了手裡燃燒的柴,轉身往外跑。

果然是劉三這個犢子玩意兒,隻可惜在這個時機之下揍不了他。

花無儘有些遺憾,等他跑遠,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院子,“你去端水!”她對隨後進來的小溪說道。

她找到放在門口的木棍,將熊熊燃燒的兩個簾子打下來,然而,到底有些晚了。

房頂的茅草冒起了火苗,火借風勢,在小溪還在從缸裡舀水的時候,火焰已有一尺多高。

花無儘趕緊跳躍著將茅草砸下來,掉下的火星接連燒到她的頭髮,害得她跟瘋子似的拚命揉搓自己的頭髮,將火星熄滅,掉了一地的碎髮。

在燒豬毛的味道被夜風打著旋的捲走時,小溪終於端著木盆出來了。

“娘,看我的!”小傢夥的力氣比她大,力量控製得極好,雙臂一抖,水潑出去一半,堂屋的房簷得救了,再抖一下,東屋茅簷已經微弱的火苗完全熄滅,冒起了一縷縷細小的黑煙。

兩個黑洞洞的視窗,加上兩個像眉毛一樣彎曲的茅簷,組成了一個有點呆滯的人臉,就像此刻正拎著兩撮兒斷髮,頭髮亂七八糟,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花無儘一樣。

小溪盯著狼狽的老孃看了好一會兒,不由得癟著嘴嘿嘿笑了兩聲,“娘,好難看,這可咋辦?”

“咋辦,涼拌唄。”

花無儘進屋點著蠟燭,把斷髮放在櫃子上,重新把頭髮紮好。

小溪坐在炕沿上,兩隻小腳來回地磕著炕牆,發出噔噔的聲音,“娘,我們再去把劉家燒了得了!”

“好!”

頭髮像被狗啃了一樣,花無儘憋一肚子氣,跟兒子一拍即合,拿上柴刀去了鎮子尾端的劉家。

劉家兄弟分了家,劉大家住在劉家的老房,裡麵還亮著燈,正房的窗紙上有三條人影在不停的晃動著。

花無儘照例把兒子安排好,自己潛進院子,躲到窗台下。

“大哥、二哥,等下我再去看看好了,要是真被髮現了,房子冇燒著,我就再想想辦法,總歸要出了這口氣的。”

一次不成還要兩次?

花無儘挑了挑眉,手按在了柴刀上。

“三弟,彆衝動,你不在的時候我想了一下,要是真弄出人命來,隻怕咱也得不了好,你也有家有口的,大哥不能讓你送死,如果那娘們兒躲過這一劫,咱就先放過她吧。”

花無儘暗道,這劉大倒還理智。

那就在留他們幾天,世道眼看著要亂,到那時自有老天收他們,她現下冇有必要造這麼多殺孽。

一夜之間兩處走水,且兩處人家皆與她有仇,她嫌疑最大,這樣無異於惹禍上身。

花無儘想通前後關節,立刻退出院子,說服小溪,悄無聲息地回了家。

此時,花家的火勢越來越大,通紅的火光照亮了方圓半裡地,喧鬨的聲音幾乎吵醒了整個沉睡的前哨鎮。

小溪坐在窗前一邊看一邊“咯咯”的笑,心悅誠服地說道:“娘,你真厲害!”

花無儘道:“還行吧!”隻是放個火而已,一個人都冇殺,簡直冇有難度。

“娘,小舅舅會不會有事?”小溪忽然有些擔心花莫白。

花無儘搖搖頭:“不會,睡吧,再不睡你就長不高了。”

火不是花莫白放的。

如果他們真的想以此為藉口弄死花莫白,就會想想尚在軍隊的花家六老爺。

花老太爺雖然不管內宅,但還不至於混賬到看著花老太太殺死自己無辜的親孫子。

花無儘把破衣裳釘在窗戶上,讓小溪先睡,她在把灶坑裡的火續上,填上水,然後在兒子身邊躺下,靜靜地等待下半場好戲。

風漸漸住了,花家的火也終於被撲滅了。

花老太太穿得整整齊齊地端坐在起居室的火炕上,地上跪著垂頭不語的花莫白,後麵還有兩個不斷磕頭的仆婦。

“老太太饒命,奴婢真的是熄滅所有火燭才走的。”

“老太太饒命啊,天黑之後,奴婢再冇進過雜物房,老太太明見!老太太饒命!”

“啪!”花老太太一拍炕幾,“花莫白,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花莫白麪色發白,先是抖了一下,眼淚圍著眼圈打轉兒,但他突然想起了花無儘說過的話,心道,既然隻能靠自己,就不能慌。

他慢慢鎮定下來,反問道:“祖母,孫子姓花,為什麼要燒花家?”

花老太太口不擇言,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因為你捱了打!因為你是那狐狸精的親孫子!從根兒上就壞了!因為你就不該……”

“你胡咧咧什麼!”花老太爺進來就是一嗓子,“孩子有什麼錯?頭還傷著,哪裡來的力氣翻牆!外麵那麼多人,你也不怕丟人!”

花莫白垂下頭,譏諷的一笑,最後一句纔是重點吧。

花老太爺又道:“小四你也累了,身子又不好,去休息吧。”

“是,祖父。”花莫白淡淡的應著,起身退了出去。

除了下人,換做這個家裡的任何一個,花老太爺都會叫個大夫來,隻有他,能夠回屋歇著就算不錯了。

他現在很羨慕姐姐,雖然被趕出花家,但至少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他也能脫離花家,他必將自己遭受的一切雙倍奉還,花老太太一定要死!

屋子裡,花老太爺將兩個仆婦打發走,對花老太太說道:“不是她們乾的,兩側同時起火,定是有人故意放火,還是先想想可能是誰做的吧。杜氏已經死了二十年了,日後就彆再提了。”

花老太太斜了他一眼,道:“是啊,死了二十年了,我親手殺死的!我千辛萬苦地生老五,你卻留在她那裡逍遙快活,她不死誰死,你說是不是?”

花老太爺尷尬地撚了撚鬍子,“還不是因為我喝了酒,唉,不提那些,一個妾而已,死就死了,還是說說這火吧,東西廂的細軟雖搶出來了,但房子燒落架了,損失著實不小,你覺得可能是誰乾的。”

花沂之帶著花莫亦推門而入,嚷道:“爹,還能是誰?那花無儘甩得一手的好鏢,定是她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