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自從得了《農桑輯要》,盛紘和揚州知府便一頭紮進了農田之中。六年間,不但提升了農田的收益,還順便解決了江浙一帶的蟲害,立了大功。

此番功績上報回京,官家與大娘娘大喜(男主終於出現了一小點),不但大肆誇獎二人一番,還給他們各升了兩級,如今,已經是揚州的鹽運使和同知了。

盛紘成了五品同知,又在揚州連任兩任,如今已經是第三任的第二年。他已經在官家和大娘娘那裡有了姓名,想必這次任期到了,就能回了那東京城了。

今年,盛家有一大喜事。

盛紘與大娘子的嫡長女盛華蘭,自小便在盛老太太身邊教養長大,養的是聰敏懂事通透智慧,言談舉止皆大氣溫婉。她出生的時候,正是在王若弗與盛紘新婚燕爾的時候,那時候林噙霜還冇有橫空出世,而王若弗也與盛老太太婆媳和睦,家庭美滿。盛華蘭就是盛紘、王若弗的掌上明珠。

盛紘精挑細選,在華蘭及笄之禮過後,選中了忠勤伯爵府的二公子袁文紹做女婿。這袁文紹沉穩識禮,威風凜凜,年紀輕輕就在五城兵馬指揮司裡謀了個差事,人品更是不錯。且這忠勤伯爵府家道中落過,這樣人家的兒子會上進,盛紘很是滿意這個女婿。

和袁家的婚事,三書六禮已經走了大半,今日,便到了納征下聘之禮。

這日一早,盛家全家早早起來,整個府裡都為了大姑孃的納征下聘忙活。王若弗一個人忙活不過來,還拉了林噙霜過來幫忙。林噙霜這些年雖不曾沾手管家之權,但是她手裡莊子鋪子田產一大堆,料理起家事來得心應手,幫了王若弗好大的忙。

盛紘讓長楓長柏到碼頭迎聘船,墨蘭就帶著一群小蘿蔔頭(如蘭、明蘭、林噙霜第二子長鬆)流竄在宴席間,或吃點點心,或看看熱鬨,好不快活。華蘭在壽安堂內,執了一卷書,聽著外麵的熱鬨,麵色微紅,半天也翻不過一頁去。

王若弗、林噙霜正在葳蕤軒忙活呢,一名女使便急匆匆跑了進來。劉媽媽見她不像樣子,剛要教訓,那名叫彩環的便跪了下去,顫聲說道:“大娘子,袁家的聘船已經靠了岸,東榮小哥傳了話來,說是……說是來下聘的隻有袁家大郎夫婦,並冇見到伯爵和伯爵娘子。”

王若弗聽了這話,原本喜氣洋洋的麵上,立刻沉了下來。她一掌拍在案上,急聲問道:“東榮可是瞧仔細了?隻有袁家大郎夫婦,不見伯爵和伯爵娘子?”

“瞧仔細了,東榮小哥是先稟告了主君,纔來通報葳蕤軒的,主君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彩環被王若弗的怒氣嚇了一跳,趕忙磕了一個頭,俯身回話,再不敢抬頭。

林噙霜聽了這話,也是生氣。

她自從和王若弗和解,雙方便和和氣氣、禮尚往來。兩人的孩子們也是經常玩到一塊去,她小廚房裡的杏仁酥酪做的最好,華蘭最是愛吃,時不時就去林棲閣吃上一頓。後來如蘭大了,她就帶著如蘭一起去。

這家裡的姑娘們,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如今看華蘭這般被怠慢,她也不痛快。可是王若弗都氣成這樣了,她也不好跟著說袁家的不好,隻能給王若弗倒了一杯清茶,皺著眉端了過去。王若弗接了,仰頭一口喝下,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氣不平地直喘粗氣。

“行了,話帶到了你就下去吧。”看王若弗不說話,林噙霜就讓彩環下去了,自己坐在王若弗的下首,安撫她,“大娘子先消消氣,彩環隻聽了一句就回來報信,各中緣由一個也說不清楚。主君馬上過來了,想必知道的更多些,許是袁家有些難事,絆住了伯爵夫婦的腳步。”

“什麼難事,昨兒不出,明兒也不出,偏偏今日出,我看他袁家就是找事!”

盛紘一進門,就見妻妾二人愁眉不展,也知道她們是得了訊息的。

見了盛紘進來,王若弗剛壓下的火氣,噌的就躥了上來,她快步上前,迫近盛紘麵前,林噙霜拉都拉不住。

“這就是你千挑萬選選中的好親家、好女婿,說是伯爵夫婦親自下聘,臨到頭了耍這樣的花活,隻讓個袁家大郎就把咱們家給打發了。當初說親,這袁文紹讓你誇了又誇,說他沉穩識禮,威風凜凜。哼,我看何止他袁文紹威風凜凜,他整個袁家也不遑多讓啊!”

“還嫁什麼嫁,不嫁了。我的華兒又不是冇人要。我們盛家,也算是累世官宦、清流傳家了,主君不過而立,便成了這揚州城的同知,官至五品,便是大娘娘和官家麵前,也是有名號的人物。他們袁家還敢如此怠慢,日後我華兒進了門,能有什麼好日子?說到底,還是你不夠疼華兒,纔給她選了這麼個婆家。我看呀,趁著這聘船剛靠岸,直接讓他們打道回府得了!”

盛紘進門,一句話冇來得及說,就被王若弗一通疾言厲色,張著嘴,怎麼也插不進去話。林噙霜看她那急赤白臉的樣子,生怕她一口氣不上來,再撅過去,趕緊上前拉住她按回座上。一邊給她順氣,一邊安撫,“大娘子,好歹讓主君說上兩句話,看看那袁家給了什麼理由,咱們也好去跟他們理論。”

盛紘給林噙霜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這才用誘哄的語氣開始解釋原委。

“我知道大娘子為我打抱不平,也是心疼華兒,才這般疾言厲色的。可是這番話,真是讓為夫傷心。華兒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怎麼能不疼她。袁家這般作為,我隻有比大娘子更生氣的。可是那袁文紹真是個好孩子,我選了他,不是因為他是伯爵嫡子,而是他真的是個沉穩識禮,少年有成的英才。我不指著用華兒攀龍附鳳,隻希望她能嫁個有擔當的男人,夫妻和睦,琴瑟和鳴,將來生兒育女,一生平順。”

這番話說出來,王若弗的臉色明顯緩和下來,盛紘看著有戲,再接再厲。

“且那伯爵夫婦並不是有意刻薄,聽袁家大郎說起,伯爵娘子前段時間偶感時疾,怕給這大喜事舔了晦氣,這才命大郎夫婦前來下聘。且這聘船都到了碼頭,聘禮都卸了船,你再悔婚,華兒的名聲可還要麼?”

其實說是偶感時疾,真相如何,誰不知道呢。伯爵府非要給這個下馬威,除非他們不在意華蘭的名聲,不然也隻能認了。

王若弗聽說聘禮都卸了,知道他們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氣得直掉眼淚,但也隻能嘴上咒罵幾句,由著女使們幫她重新梳洗乾淨,強撐起笑容,隨盛紘去前院招待眾賓客。走前還不忘了囑咐林噙霜看好內院。

林噙霜注視著盛紘夫婦去了前院,不由一歎,這嫡長女的婚事都這般,也不知道日後輪到她的墨兒,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