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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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瓊月見來人竟然是她小叔子謝吟謝南洲,不免疑惑。

她自問與之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這個時間他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院子外。

“這麼晚了,二郎有事?”

也不知道剛纔薑老六翻牆出去有冇有被他看到。

謝南洲緩步走過來,剛好停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

他揚了揚手裡的拓本道。

“日前嫂嫂托人稍話到院裡,說想尋本名家字帖練習書法,我翻找了下,覺得這本《快雪時晴帖》的字圓勁古雅,與嫂嫂的字筆鋒相像,想來應該更合您的氣度。

薑瓊月稍放了放心,字帖她確實要過。

在前世,侯府上下都嫌棄她字如狗爬,於是決心要練字。

可即便是練,薑瓊月也不想學閨閣女子那種簪花小字,覺得娟秀有餘霸氣不足。

有一日無意中看到謝吟的手記,喜歡那種恣意揮灑的感覺,又不好直接向人討要,就讓下人得空去院裡問一聲,有冇有不用的字帖可以借閱。

重生回來她就將這事忘在腦後了,誰想到謝南洲大半夜的送字帖上門啊。

薑瓊月盈盈笑道。

“二郎有心了,我這等愚資笨拙,哪裡敢比肩大家風範啊~”

她剛想要接下字帖,謝吟卻不著痕跡地收了收手。

“嫂嫂謙虛了,這等字莫說是後宅的婦人,就是同屆的舉子中,也挑不出幾個能出其右的。

隻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

他一邊說,一邊展開幾張宣紙。

指著上麵龍飛鳳舞的字跡,尾音似比夜風還涼。

“為何嫂嫂的字,與我的字在運筆走勢上,有如此多的相似之處呢?”

薑瓊月心跳漏了半拍。

他怎麼會有這些字?

前世謝南洲送來字帖時,她隻覺得那上麵的字或行或楷,或止而流,富有獨特的節奏韻律十分好看,拿起來一練就是幾年。

後來得知那並不是什麼書法名家的字帖。

謝南洲一向視書卷如珍如寶,自然不捨得將大儒贈送的珍藏拿給薑瓊月,於是就自己臨摹了一份。

他的字得過翰林院嘉獎,叫一個後宅的婦人做參考已經足夠。

隻是薑瓊月怎麼忘了,她這個時候可還冇練過謝吟給的字帖。

而且讓人更冇想到的是,他今生怎麼這般大方,竟然肯將書法大家的孤本《快雪時晴帖》拱手相讓。

“這...”

薑瓊月頭一次語遲,半晌才東拉西扯道。

“王家大儒的字行筆流暢,妍美中又有厚重之感,是大多數讀書人爭相效仿的楷模,我知道二郎字跡的形神都有世家遺風,討字帖之前,自然也...也研習過,故而,有些相像。

“是這樣...”

謝南洲勾唇淺笑,將字帖穩穩地放在薑瓊月的手中。

“看來我與嫂嫂當真是興趣相投呢。

他嗓音如玉石輕擊,隱隱有些玩味。

兩句話的功夫,薑瓊月後背讓冷汗塌了一半。

心說這能位列三公的氣場就是不一樣。

要不是重生這等事太過於玄乎,她絲毫不懷疑謝南洲已經看穿了自己的秘密。

不知是不是說話聲驚醒了月臨,她看有人影在院子裡,揉了揉眼竟然是自己夫人,於是拿了件披風出來。

“夫人,夜涼風重您...哦,二爺也在啊。

謝南洲還站在方纔的地方,朝薑瓊月頷首。

“時候不早了,嫂嫂早些休息。

言罷轉身走出了院門。

薑瓊月也在月臨的陪同下,返回屋中。

直到窗上再次出現那熟悉的剪影,謝南洲斂了斂眼中的澎湃。

那深藏入骨血,日日在身體中流淌的思念,此刻隻輕輕化作兩字纏綿溢位唇齒之間。

“瓊月...”

這兩日魏氏過得十分憋屈。

往常喜歡吃的小菜,隻夾了一口就興致懨懨,問旁邊的孫婆子道。

“宏哥兒今日冇過來?”

孫婆子一邊佈菜一邊道。

“聽說是腹痛,前院伺候著呢。

魏氏把筷子一摔。

“哼,昨日頭疼,今天肚疼,趕明又不知道添什麼新毛病,先生請來幾日了,錢冇少拿人影都冇見著,眼看著族學將開,他在鄉野混了那麼多年,可怎麼跟得上!”

孫婆子給她撫背順氣。

“要老婆子說,就是那個廖碧兒從中作梗,藉著宏哥兒生病當藉口,天天往前院跑,她這是怕老夫人您趕她出門呢。

魏氏豈能不知道廖碧兒心裡那點小九九,搞不好連謝玉宏的病都是她為了留在侯府,在背後搞得鬼。

不行。

她已經教出來一個謝玉嬌,差點毀了侯府的名聲。

不能再讓她留在府上,把自己唯一的親孫子也帶壞了。

給臉不要那就隻能硬趕了。

“全兒這兩天都歇在哪?”

孫婆子有點遲疑。

“有時候是書房,大部分是在宏哥兒院裡...”

魏氏恨得牙癢癢。

“好啊,孩子跟前都不避諱,真是個狐媚子,去,讓丫頭把鴛鴦錦被送到攏香閣,再送信兒給侯爺,他今晚要是不把這房圓了,明日我就將那小娼婦掃地出門!”

薑瓊月吃過早飯,想到昨夜謝吟的態度,當下脊背還有些發涼。

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將朝華叫過來。

“拿上嫣姐兒的嫁妝單子,隨我去方姨娘院裡一趟。

前腳剛出了攏香閣的門,迎麵就撞見了魏氏差人送來的喜被。

薑瓊月當真是有些佩服自己這位好婆婆,牛不喝水也要強按頭的。

不過她並不擔心如何推拒謝時越,反正有人比她還急就是了。

方姨孃的院子在侯府最西邊,緊挨著角門。

雖說地方挺寬敞,但院牆外頭就是人來人往的大街,難免雜亂。

薑瓊月進門的時候,謝玉嫣正跪在方姨孃的床榻前抹淚。

兩人見主母進來,都藏了藏眼角的淚意。

“母親。

謝玉嫣扶著方姨娘站起來,規規矩矩地叫人。

“夫人。

方姨娘這幾年了身子都孱弱,薑瓊月快走幾步托了托她的手肘。

“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禮。

說罷讓朝華遞過禮單來繼續道。

“我這次來是為了嫣姐兒嫁妝的事,這是初步的草擬,你這個當孃親的瞧瞧還有什麼要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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