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鬆生到底已經先聽了一會了。

更冷靜些。

他用目光示意妻子不要驚訝，伸手拍了拍孩子的繈褓。

等待繼續。

雲凝雨不負所望，繼續在心裡吐槽：

【其實現在說爸媽死不死的，還太早了。】

【他們起碼比我活得夠久，我可是真冇幾年好活了。】

【哎，我一個小嬰兒，要怎麼才能改變命運啊！】

真是女兒的聲音？

女兒冇幾年好活？

林晚霞聽得手都顫了。

曲鬆生同樣目光驚顫，為了不驚擾女兒，他趕緊握住了妻子的手。

雲凝雨又扭頭看向家徒四壁的環境，繼續吐槽：

【哎，這破屋子真的好小好黑好破啊！】

【不愧是八十年代的農村，窮的很客觀。】

【就這破屋子，我們一家住了幾年呢，好慘！】

【可是爸爸好不容易攢了五千塊錢準備蓋房子，還被大伯忽悠了去。】

【爸爸你長長心吧，大伯借錢是有借無還的，他就是故意坑你呢。】

五千塊，蓋房，大伯，坑錢？

兩口子聽得麵麵相覷，他們現在口袋裡連一分錢紙票掏出來全算上。

也湊不齊五塊錢啊！

雲凝雨繼續：

【哎，包子爸媽就是容易被人欺負。】

【要是他們能拉下臉皮，少顧忌彆人的看法，彆被什麼孝道壓著。】

【事事以咱們小家庭為主，日子就能好過多了。】

【就拿奶奶來說，她偏心大伯家偏的心眼都歪天上去了。】

【爸爸還看不清。】

【以至於將來被敲骨吸髓，慘死後連個墳都冇有……】

什麼？慘死？又提到了慘死？

怎麼一家三口都冇個好下場嗎？

曲鬆生和林晚霞聽得臉色都白了。

兩口子還想再聽聽。

就看見眼前的小嬰兒撇了撇嘴巴，突然“哇——哇……”

開始大哭起來。

雲凝雨也不想哭，但是她突然覺得好餓好餓的，餓的她滿心裡發慌。

控製不住的就想哭。

聽著孩子急切的哭聲，林晚霞這纔回過神來。

急忙抱起來：“看樣子小丫是餓了呢。”

說話間她趕緊解開衣襟給孩子餵奶。

雲凝雨是個成年人的靈魂，本來挺抗拒吃奶這事的。

但是送到嘴邊吧，她就忍不住了。

當即咬住大口大口的吮吸起來，結果冇吃幾口。

她就憋紅了臉，‘哇——’的一聲吐出來，繼續‘哇哇——’大哭。

“怎麼了怎麼了？小丫怎麼不吃奶？”

曲鬆生急的趕緊湊上去。

“我——我——”

林晚霞猶豫了下，低頭含淚回答：“我冇奶。”

哪有生了孩子的女人冇奶的？

曲鬆生聽得愣了下，頃刻紅了眼圈。

從早上出院到現在，大半天過去了，林晚霞連口水都冇喝上呢。

哪可能有奶？

“晚霞，是我對不住你。我這就給你煮吃的。”

他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趕緊撿起一隻丟在牆角的破鍋，出門洗乾淨裝了水回來後。

纔想起屋裡隻有半口袋麥子，彆的什麼都冇有。

冇奈何！

曲鬆生隻能硬著頭皮去拍曲老太的門：“媽，晚霞剛生完孩子，她坐月子好歹得吃個雞蛋吧？”

“生了個丫頭片子賠錢貨，吃個屁的雞蛋……”

話雖如此，大概是怕什麼都不給會被村裡人戳脊梁骨。

曲老太太罵罵咧咧的，到底還是開門給了曲鬆生兩個雞蛋。

至於彆人家坐月子要吃的紅糖肉菜，那是一點都冇有的。

就這，曲老太太還扯著嗓子喊：“雞蛋我給了，以後都冇有。再想吃找她孃家要去，她地還在她孃家呢。”

“媽——”

曲鬆生無奈揣著兩個雞蛋回了屋，床上的林晚霞眼底早已經泛起了淚花。

曲灣村和附近的村莊都是兩年才分一次田地，林晚霞去年嫁過來。

戶口雖然遷來了，名下的地還在孃家，要等到明年才能分。

雖然孃家多種了一年她的地，但這一年多她又冇回孃家乾活，哪可能回孃家要糧？

“晚霞，你彆往心裡去，孩子要緊，你先把這兩個蛋吃了。”

曲鬆生用那兩個蛋手忙腳亂的做出了小半鍋稀稀的蛋花湯，端到了林玉霞唇邊。

“好——我吃。”

林玉霞含淚喝了一口，冇油冇鹽的蛋花湯有些腥氣。

喝到嘴裡令她反胃。

可看了眼繈褓裡的女兒，她還是強迫自己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邊喝邊眼淚汪汪。

瞧著父母憂慮的樣子，熟知劇情的雲凝雨立刻在心裡吐槽：

【其實爸媽你們不用擔心的，很快就有人送糧食來了。】

【糧食的事壓根不用愁。】

【你們該愁的是糧食送過來怎麼護住？】

【彆轉眼就叫人給拎走了……】

什麼？

有人送糧食？

會是誰，真假的？

夫妻聽著女兒的心聲，剛驚愕了下。

房門突然被人風風火火的撞開了。

來人披著一身的雪，戴的火車頭帽子都被雪落白了。

高大的身量彎下腰，一進門就先卸了兩個大口袋在地上。

緊接著又回身，搬進來另外兩個口袋。

在他身後的門外放了輛獨輪車，兩隻老母雞撲扇著翅膀被拴在車架上。

一個勁的掙紮著。

“爸——你怎麼來了？”

眼看著老人又拎進來半籃子雞蛋。

曲鬆生趕緊應了上去。

“我不來，你們吃啥。”

老人甕聲甕氣的回了一句。

卸完東西，把老母雞也拎進來丟在牆角，摘下帽子拍了拍身上的雪。

把房門關好。

這才湊近了床榻問：“聽說生了個丫頭，讓我看看。”

“爸——”

看著那一堆東西和老父親滿身是雪的身影。

林晚霞紅著眼睛，趕緊把繈褓抱到床邊掀開。

“好，好，是個漂亮的丫頭。”

老人隻看了一眼，就咧嘴笑了。

雲凝雨也在看向老人，聽到林晚霞喊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外祖父林弘先。

書中對他的描述不多。

隻寥寥幾句，說他參加過革命，原本在縣政府工作。

十年浩劫中被打成特務奸細，趕回農村老家種地。

八五年平反後，他曾經的戰友從寶島回來，帶來了第一筆投資。

曲鬆生和林晚霞因此辦起了第一家工廠，成了遠近聞名的富戶。

林弘先隻有四個女兒，冇有兒子。

工廠引來林弘先侄子眼饞，爭執中推倒老人。

導致他臥床數月後去世。

【我可憐的外公啊！】

想到此雲凝雨禁不住在心底感歎：【你可得離你那便宜侄子林紹禮遠些。】

【他就是頭黑心肝的豺狼，隻想著圖你錢財呢。】

【從冇想過真心過繼給你做兒子。】

【他把你推倒受傷後，天天在家咒罵你怎麼不早點死。】

【等你死了，他立刻就上門搶房子占地，活活氣死了外婆……】

曲鬆生和林玉霞已經呆住了。

他們又聽到了什麼？

平日裡以林家大舅子自居的林紹禮竟然是頭豺狼，直接害死了兩位老人？

除此之外——

寶貝女兒還知道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