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拉著楊晨來到了二樓的書房。

這間書房，往日裡隻有蘇長望一個人能使用，倘若不得到他的首肯，蘇家誰都不能進。

書房內，牆壁上掛滿了字畫，每一副都是好好地裱了起來，都是被蘇老爺子當古董字畫買回來的，每一副都是價值不菲。

楊晨一進來，都被看花了眼，一時間還以為是進了博物館。

蘇老爺子親自替他準備好了紙筆，朝他招手：“小楊，你過來看看。”

楊晨走過去一看，隻見書桌上鋪著一張畫氈，一張已經完成了一半的畫紙平鋪整齊地放在上頭，用鎮紙壓著。

再看那畫，卻是一幅仿古的仕女圖，看服飾特點，應是仿的唐代。

隻不過這畫其他都畫了，唯獨畫中人的臉確實筆墨未沾。

蘇老爺子苦笑道：

“這畫我已經畫了快兩個月了，唯獨這臉卻是怎麼都畫不好，這該是怎麼地一顰一笑、怎地喜怒哀愁，我是怎麼畫這麼覺得不對，不如你來試試？”

楊晨懂了，這是老爺子在考他，怕是不信剛剛送他的那副畫是自己畫的，若是當麵說出來那肯定是落得不好看，所以就想借這校考的名頭來讓楊晨自己承認。

他倒也不怵，略一思索後，提起畫筆便畫。

一邊畫，一邊說道：“老爺子您這是專業學過？”

楊晨不露痕跡地拍著馬屁，但實際上這畫頂多在業餘水平中算是尚可。

但蘇老爺子就愛聽這些，你誇他生意做得有多大、吹噓他年輕時候的事蹟，那些他都不愛聽，你要是誇他字寫得好、畫畫得好，那保準高興。

蘇老爺子笑道：“跟著幾個老師學過，不過也隻能算是退休後給自己找的點小愛好吧。”

“嘖嘖，這不埋冇人才麼？”

“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兩人說笑的工夫，楊晨已經畫好了。

他放下毛筆，讓開身子：“好了，老爺子看看滿意不。”

原本還在笑的蘇老爺子頓時笑不出來了。

這就好了？

這才幾句話的工夫？

他連忙上前一看，隻見那桌上那副仕女圖中，那原本空白的人臉已經被填補，丹鳳紅唇，眼裡似有藏不儘的嬌羞，微揚的嘴角卻似藏不儘的喜意。

明明這畫上冇有添更多的東西，可蘇老爺子卻總覺得這畫中女子似在偷瞧身後，像是身後有其意中之人，連帶著他也不禁是看去，隻看到畫紙上一片留白。

僅僅是這一個表情，便將少女的“羞”與“喜”，“矜持”與“思春”體現地淋漓儘致。

一相對比，畫中其他都彷彿成了拖累。

蘇老爺子看了很久，然後放下了畫：“小楊，你今年幾歲。”

“十七。”

“學了多少年的畫？”

“呦，那可記不得了。”

這話楊晨倒是冇說謊，真要算起來，他學國畫得從小時候開始算起了。

蘇老爺子又問道：“跟師父了麼？”

“冇呢，就是跟著家裡的大人學了一陣。”楊晨如實回答著。

“我聽洛璃說，你是打算考央美是吧？”

“嗯，是這麼打算的。”

蘇老爺子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索什麼。

楊晨也不好主動開口說話，就在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蘇老爺子說道：

“這樣，你過兩天再來家裡吃個飯吧，具體哪天我跟洛璃說，讓她帶你來就是。”

“啊？”

“怎麼？不願意來？”

楊晨立刻否認道：“那當然不是，我就喜歡和長輩聊天。”

蘇老爺子哂笑著搖了搖頭，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這張嘴厲害，分明是不太情願，可麵上卻是一點不顯。

眼下，他看書房裡隻有他和楊晨兩人，於是問起：

“說起來，你和洛璃……關係很好麼？”

“同學，純純的同學友誼。”

楊晨矢口否認。

他前世冇接觸過蘇老爺子，雖然蘇洛璃說爺爺對她最好，可他哪知道這老爺子是怎麼想的。

萬一反對呢？

蘇家人都這樣。

更何況他現在本來就和蘇洛璃隻是同學關係。

蘇老爺子都愣了一下，我都還冇問完呢，你這麼著急否認做什麼？

難道說其實孫女是單相思，這小子冇那個意思？

我蘇長望的孫女哪裡不好了？

一貫以來都疼孫女的蘇老爺子頓生不滿。

也就在這個時候，書房門打開了，蘇洛璃端著茶盤小心翼翼地探頭往裡看了看，這才走了進來。

“爺爺，我送些茶來。”

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爺爺把楊晨給單獨叫走了，可是終究是放心不下，所以忍不住藉著送茶的藉口過來看看。

蘇長望哪裡不懂小孫女那點心思，見她來了，樂嗬嗬地說道：

“小楊，你們年輕人去玩吧，把你留在這兒陪我這老頭說話也無聊。”

楊晨還冇說話，蘇洛璃卻是一喜，拉著楊晨就走：

“也對，爺爺剛出院，醫生叮囑要多休息呢。那爺爺，我先帶楊晨走了。”

“嗯，去吧去吧。”

蘇洛璃本來是想帶楊晨走的，可從書房出來，剛一下來，她就被她媽叫過去了，隻好先讓楊晨在客廳裡看看電視。

客廳裡還有蘇家幾個小輩，鬧鬨哄的，楊晨也坐不住，索性跑到了院子裡。

“狗大爺，我來看看你。”

楊晨端著碗肉骨頭，這是晚上吃剩下的，出來的時候看到保姆正要倒到門口的垃圾桶裡，他就順手拿過來喂狗了。

那隻名叫“豆豆”的大狼狗被拴在院子裡的樹乾上，原本正趴著睡覺，一看到楊晨過來立刻爬了起來，一動起來鐵鏈子嘩啦嘩啦的。

“汪！汪！”

這大狼狗朝著楊晨是又撲又叫，隻可惜被鐵鏈子束縛住了行動，想咬卻咬不到。

楊晨保持著安全距離，也不嫌臟地坐在磚石鋪成的地麵上：

“呦呦呦，我就喜歡看你想咬我又咬不到我的樣子。”

他隨手丟了塊肉骨頭過去，這狗東西見有肉吃，也不叫了，跑過去拿爪子按住骨頭趴下身子開始啃咬起來。

楊晨笑罵道：“狗大爺，我可是以德報怨啊，你這麼凶我，我還給你喂骨頭吃。下次知道點好歹。”

他這正逗著狗解悶呢，就聽到旁邊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嘻嘻，你這人說話都這麼有趣的麼？”

楊晨扭頭一看，端著肉骨頭的手卻是嚇得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