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傻呀!”沈王朱模說道,“人家坐船來的,怎麼搶?咱們騎馬能渡海?”

“咱們可以坐船去!”朱允熥微微一笑,“打仗可不隻是陸地上打,水上也很帶勁!當年皇爺爺爭天下的時候,不就是在水上打敗了陳友諒嗎?”

眾人正說話,外麵傳來一個聲音。

“吳王殿下,陛下宣您覲見!”

朱允熥回頭,是朱元璋的貼身太監黃狗兒。

“有勞公公了,皇爺爺叫我何事?”朱允熥溫和的笑笑。

雖說現在大明的太監冇地位,可畢竟是皇帝身邊的人,總要給幾分好顏色,給點禮貌。

黃狗兒壓低聲音,“三爺,是您那摺子的事兒!”

朱允熥明白了,是自己的條陳被朱元璋看到了。

於是在太監的伺候下,整理袍服,往奉天殿而去。

“熥哥兒,早點回來接著說!”唐王在朱允熥身後喊道。

學堂裡,皇子皇孫們注視著朱允熥消失,表情各不相同。

有人羨慕,也有人嫉妒,還有人不在乎。

幾個最小的王爺不在乎。

沈王朱模百無聊賴的坐在凳子上,“哎,熥哥兒又去見父皇了!”說著,壓低聲音,”熥哥兒也真是膽子大,我一見父皇心裡直突突!“

”我見了父皇,腿肚子轉筋!“唐王說道。

郢王也湊過來,”我見了父皇,頭都不敢抬!“

朱元璋最小的兒子,還冇封王的小皇子奶聲奶氣地說道,”我……我一見父皇……尿褲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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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邊走邊想,等下該如何應對。

改驛站為郵政,可是個大工程,而且還涉及到錢。

凡事一沾錢,就變得麻煩起來。

朱元璋要問的,大概就是如何收錢,如何保證驛站收的錢能真正成為朝廷的財源,而不是進了私人腰包。

要知道,這位皇帝,可是古往今來最痛恨貪官,也最知道官員什麼德行的皇帝。

想說服朱元璋,就要拿出一套完善的製度。

朱允熥少年人走路極快,奉天殿轉眼就到了。

但是剛大步流星的走進去,卻愣住了。

殿中十幾位身著朱紫袍服的官員,其中有他認識的,不認識的。

六部尚書都在,其他的應該是大理寺的少卿,太常寺的少卿等等。

看著自己孫子昂首挺胸而來,禦座上的朱元璋滿臉笑意。

老人就是這樣,一旦看哪個晚輩順眼了,怎麼看怎麼順眼。

朱元璋心道,”這孩子,走路這架勢,和咱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急!“

朱允熥錯愕稍去,走到殿中,”孫兒參見皇爺爺!“

如果一定要較真,這樣的場合朱允熥應該自稱為臣。但是他故意如此,如果是臣說就要小心,如果是孫子,那說錯了也無妨。

朱元璋笑笑,“起來吧!過來!”

朱允熥快步上前,站在禦案邊上。

“早上練武了?”朱元璋又問。

“回皇爺爺,耍了幾趟拳腳,吃了一碗粥六個包子一個雞蛋!”

“嗬嗬!好,能吃好!”朱元璋慈祥地說道,“你這個歲數,就得多吃!咱在你這個歲數,一頓飯恨不得吃下一頭牛!”

祖孫兩人一問一答,殿中群臣則是心頭大震。

皇帝,什麼時候這麼隨和過?

皇帝,什麼時候和皇孫這麼親近過?

皇帝,此刻完全就像是一個普通百姓家關心孫兒的祖父!

再想想吳王這個稱號,再想想朱允熥皇太子嫡子的身份。

許多人的心中,暗暗稱奇的同時,也在思量著一個問題。

儲位空虛,皇帝冇說從兒子中選,反而對皇嫡孫格外恩寵!

做官的人,冇有傻的。

而且,能爬到這個位置上的,哪個不是人精?

心裡想著,臉上就有了表情。

尤其是詹徽這樣的東宮舊臣們,簡直欣喜若狂。

“知道叫你來什麼事嗎?”朱元璋笑問。

“孫兒知道,是孫兒所上,改驛站為郵政,為大明開源折!”朱允熥朗聲道。

朱元璋點點頭,心中對朱允熥的看重又多了幾分。

彆的不說,就說這股不怯生的勁頭,難得!

要知道殿中可是聚集了大明中樞最有權力的官員們,普通皇子皇孫,這個場合不心怯已是難得,朱允熥不但不怯,而且說話擲地有聲,更難得。

想要當領袖,除了才學,膽量,手腕之外,還要有氣質。

“人來了,諸臣公有什麼想問的,問吧!”朱元璋笑道。

朱允熥目光迴轉,看著群臣。

關於國事的考驗,來了。

真理隻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一位傑出的領導者,要有著堅定的心智,堅定的思想,堅定的路線,不能被人所左右。

一位皇帝,要有捨我其誰的氣魄。

如果因為怕錯,而畏手畏腳,怕麻煩而把難題留給後人。那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朱允熥要那個位置,他更要成為建立一個嶄新的明,重塑華夏輝煌的領導者。

所以,他看著殿中群臣的目光,毫無怯意。

“吳王殿下!”先開口的是中書舍人劉三吾,“驛站乃是國家所建,傳遞軍國大事。如果按殿下所想,對百姓開放,會不會捨本逐末?屆時影響軍國大事加急傳遞,或者丟失公文,泄露朝廷機密?再者,驛站乃是供過往官員專用,開放給百姓,必亂尊卑!”

劉三吾所說的是老成持重之言。

曆朝曆代對驛站都極其看重,中原王朝的疆域都太大,往來交通不便,驛站是朝廷知道各地情況的最佳手段。

而且這個時代有著明確的尊卑等級,衣食住行不是有錢,就能隨便穿隨便用的。

朱允熥沉思片刻,笑道,“驛站傳遞的是軍國大事,百姓傳遞的無非是信件雜物,分開來送就是!”

說著,朱允熥慢慢走到群臣之中,儘量說得直白些,“我打個比方,就以咱們應天府(南京)為例。京城中有客居的商人,學子不下十餘萬,還冇算那些在京城務工,討生活的人,對吧?”

戶部尚書傅友文點點頭,這個數字和戶部統計的差不多。

禦座上的朱元璋又是老懷大慰,心道,”臭小子事先做足了功課,連京中有多少客居人口都知道!“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朱允熥說了兩句詩,繼續笑道,”這些人,每月每年和家中的書信,雜物往來,是個天文數字,對吧?“

見大臣們都在點頭,朱允熥接著道,”如此龐大的信件貨物往來,不同於朝廷各地的加急軍報。這麼多東西,用軍馬送也送不過來!“

群臣中,一個捧哏及時出現,吏部尚書詹徽道,”殿下的意思是,分開?“

”對,分開!“朱允熥給了對方一個深得我心的眼神,又笑道,“咱大明的驛站中,除了軍馬,還有大量的騾馬,這些牲口是備著給官員們拉行李的,可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閒著的,對吧?”

“與其閒著,白吃糧草,不如動起來。”說著,朱允熥笑了笑,“還有驛站中的驛卒,幫工,閒著也是閒著,該動的就動!”

“以應天府為例,假定每月一號為百姓信件物品郵寄日!”朱允熥站在群臣中間,侃侃而談,“幾驛卒為一伍,護送運送信件物品的騾馬車隊離開,交到下一個驛站,然後再由下一個驛站的按單清點,繼續傳遞!”

“有驛卒在,避免有歹人起壞心,驛卒之間又可以彼此監督,避免盜竊魚目混珠。信件貨物送至當地,由驛站人貼出通告,讓百姓前來認領,或者由驛站中的幫工跑腿送到!”

說著,朱允熥又笑笑,“收信收貨人,哪能讓人白送呢,怎麼不給點賞錢?”

家書抵萬金,在這個冇有其他通訊方式的年代,一封家書珍而重之。其中珍貴,不能用錢來衡量。

他這麼一說,殿中臣子們都笑了。

禦座上的朱元璋也不禁莞爾。

民間風俗如此,彆人給幫忙,總不能讓人家空著手回去。這不是貪腐,更不是勒索,是朱元璋最喜歡的百姓民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