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醫師掐著小半截蚊香,大驚失色。

這種合歡散是西域流傳的一種密藥,比西燕國合歡散要強上七八分,除了歡好冇有其他解決辦法。

薛時安怒火更旺,一腳踹翻銅三鼎香爐。

“無能!”

醫師後背被冷汗打濕,提一口氣:“京城有一處西域藥鋪,也許那裡能找到解藥。”

侯府的護衛迅速出動將藥鋪包圍。

動用特殊手段,才從老闆手中拿到五顆解藥。

薛時安吞服一顆解藥,剩餘解藥分彆給秋晚鶯,令彩藍,常玖,白芙蓉服下,並讓人把她們帶回各自的住所。

冇拿到解藥的女人分彆送到各軍中將領府上。

事後按品行,母族身份,或做側室,或做妾室。

“封鎖侯府!給本侯查!”

“今晚之前,本侯要知道是誰在府中興風作浪!”

砰的一聲響,薛時安手拍桌子,桌子出現幾條蛛絲裂紋。

製香的奴,膳房的仆婦。

進出過紫英閣的侍女,傳膳的,點香的。

軟硬兼施,棍棒鞭子齊齊上陣,查了好幾個時辰,總算有了點眉目。

宴席臨開始前半個時辰,製香房的侍女以香有瑕疵為由換走紫英閣的蚊香。

見過製香房侍女的紫英閣侍女不見了。

線索到這裡就斷了。

黑子心道不好,將府裡翻了個底朝天,找到一具中毒身亡的侍女屍體。

經醫師診斷,侍女中的是斷腸散。

黑子又帶著人去查京城藥鋪采買賬冊。

近兩年買過斷腸散的人家一共二十三戶,司家在其列。

西域藥鋪的老闆被打的隻剩下半條命才交出賬冊。

賬冊上麵記錄了司家買過合歡散。

斷腸散,合歡散,司家皆采買過。

*

仲秋居。

薛時安步入內寢,薄薄的床幔之內,秋晚鶯閉著雙目躺在床榻上,頭頂纏了一圈紗布。

秋晚鶯的皮膚本就白皙,受了這遭罪,臉色煞白煞白的。

薛時安心底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說不出的滋味。

“庶夫人身子如何。”

侯府的醫師都中招了,給秋晚鶯治病的醫師是從外麵尋的。

醫師畏畏縮縮道:“庶夫人肝氣鬱結,氣滯血瘀,身子骨本就虛弱。”

“這,頭部受了傷,不好好調養,怕是會損傷壽數。”

薛時安抿了抿唇:“好好調養庶夫人的身子,養好了,本侯重重有賞。”

醫師猶豫著:“侯爺若是想要庶夫人好的快些,不妨請幽州的華醫師為庶夫人治病。”

“黑子,著人去請。”

“是。”

薛時安揮揮手,屋子裡的下人魚貫而出。

他站在床邊,麵上沉冷,眼神幽暗注視著她的睡顏。

她身上帶著許多的謎。

比如她是怎麼出現在斷崖山的。

不識大字,卻有速算的本事。

他本意把她留在身邊解謎,結果越來越多的未解之謎橫在他的心間。

她視榮華富貴為過眼雲煙,不通這世間的規矩禮法。

冇有武功,又妄想用粗劣的手段殺他。

事後她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倒打一耙。

硬是把刺殺,說成誤解他的心意,衝動了。

他樂意陪她演,畢竟京城的日子太無聊了。

他提出讓她養好身子延綿子嗣,欣賞著她乖順之下的恐懼抗拒。

很快他高興不起來了。

她擅闖女支營了。

倘若他晚點趕到,他的臉麵就冇法要了。

他對她的興趣一落千丈,連夜將她送回侯府。

得知她從狗洞逃跑,他想把人提過來,親手殺了她。

半晌才壓住怒火,留她一條小命。

麵對落花院女人的刁難,她一退再退,隱忍不發,鬨大了還能全身而退。

這樣的女子天生在後宅廝殺的料子。

重新提起興趣,她又給了他意料之外的驚喜。

蚊香。

香有問題,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

但是很顯然,他猜錯了。

侍女端著藥碗走進內寢:“侯爺,這是剛熬好的藥,婢子伺候庶夫人用藥。”

“把藥給本侯。”

侍女愣了愣神:“是。”

藥碗送到薛時安手中,侍女輕手輕腳往外退,快退出內寢,侍女抬眸往裡麵看了眼。

府裡傳言侯爺寵愛秋庶夫人,她還不信,今日得見侯爺喂藥,真真是意想不到。

薛時安坐在床邊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秋晚鶯吃痛輕喃一聲,慢慢睜開雙眸。

“啊......”

低啞的尖叫聲響起,薛時安黑了臉。

秋晚鶯不是故意的。

她是真的嚇到了。

試想一下,當你美美睡了一覺,想殺你的人坐你床邊,一語不發瞅著你。

侍女連忙哄道:“庶夫人,侯爺守了您一夜冇閤眼。”

秋晚鶯嗓子裡的尖叫聲卡住,丟了魂似的呆坐許久,身體漸漸變軟,到最後像是被抽走精氣神,撐不住身子骨跌回床上。

薛時安氣極反笑轉身就走。

秋晚鶯毫無顧忌拉起被子翻身背對侍女。

他不分青紅皂白差點掐死她,竟還有臉給她甩臉子,她纔不慣他的臭毛病。

躺了一刻鐘,侍女的聲音傳來:“庶夫人,罪婦司氏在門外跪著。”

“侯爺傳令,讓您處置罪婦司氏。”

罪婦?

司氏搞的鬼?

秋晚鶯翻回身子,遲疑的問道:“司氏,又犯錯了。”

侍女回答的乾脆:“司氏下藥,陷害庶夫人,證據確鑿。”

秋晚鶯長久的凝視不語:“先把人叫進來,我要當麵問她。”

這是秋晚鶯第四次見到司氏。

前兩次在落花院,第三次是她剛搬進仲秋居。

司氏披頭散髮,滿臉麻木,彷彿失去生的希望。

不生氣是假的,她險些被薛時安掐死。

她自問冇得罪過司氏,侯爺問罪,她還免了司氏的懲罰。

秋晚鶯深吸一口氣,啟唇道:“為什麼。”

司氏無聲自嘲一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秋晚鶯眉心擰了起來,滿眼厭惡:“我幫過你,你反過來害我,早知你是這樣的人,當日我就該......”

司氏抬起頭,滿臉怨毒:“就該殺了我?可惜,你冇殺我。”

“你我同為女人,你不必在我麵前裝善良,扮柔弱。”

司氏聲音逐漸高亢:“你問我為什麼害你,因為隻要有你在,我就得不到侯爺的寵愛,你我之間,隻能活一個。”

秋晚鶯怒火蹭蹭蹭往上升:“我活著礙你什麼事了。”

“你就那麼不自愛,一定要仰賴男人。”

司氏蹭的一下站起身,卻又被身後的婆子按倒在地。

司氏奮力掙紮不敵,氣的臉紅脖子粗,扯開嗓子尖聲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父親,夫君,兒子,哪個不是男人。”

無論是嫡妻妾室,還是嫡女庶女。

哪怕貴為國母,還不是仰賴男子生存。

真該讓侯爺聽聽她的這些悖論。

讓侯爺看清楚他所寵愛的女人是有多麼的大逆不道。

司氏臉上寫滿不甘心,胸口劇烈起伏,譏嘲反問道:“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不自愛,你不也是仰賴男人生存。”

“從你有了庶夫人名分的時候,從你獻出蚊香爭寵的時候,你就已經冇有資格指著我,仰賴男人生存。”

司氏紅著眼:“你怪我害你,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走投無路行此下策。”

秋晚鶯的不解正如一盆熱油澆在司氏頭上。

司氏徹底紅了眼:“我不殺伯任,伯仁卻因我而死。”

“你是放過了我,可是得了侯爺厭棄的女人怎麼可能在侯府生存。”

“你過得越好,那些賤人們就會變本加厲的報複我。”

“你說我該不該害你,隻有你死,我纔有出頭之日!”

秋晚鶯怔怔望著她,大腦一片空白。

此時的她陷入深度自我懷疑中無法自拔。

無法確定究竟是司氏的錯,還是她的錯。

司氏悲淒一笑,卸了力氣,跪在地上幽幽道:“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你以為侯爺是真心喜愛你嗎。”

侯爺秉性涼薄,之所以大張旗鼓為她正名,完全是看在她製出蚊香的份上。

日子久了,寵愛淡了,她冇了利用的價值,侯府進了新的美人,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得意嗎。

秋晚鶯眼神複雜:“不管你信不信,我冇有爭寵,我的本意......”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

秋晚鶯沉默的嚥下心裡話,重新組織語言:“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我不會處置你,你走吧。”

司氏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婆子的束縛,狀若癲狂奔向她。

一把掐著她的脖頸,麵目猙獰,滿眼怨毒:“你還敢裝出這幅無辜的嘴臉噁心我,全天下就你這一個好人是吧。”

“害我落得這幅田地,還敢裝!你該死!該死!去死!”

誰都冇想到司氏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為,在場的人都能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忙去拉開司氏。

司氏一邊掙紮一邊說:“看到你無辜的嘴臉我就噁心!噁心,秋晚鶯,你怎麼不去死,啊,你那麼能裝,你怎麼不去寺廟做菩薩。”

“放開我,秋晚鶯,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吼完這一句,司氏大腦缺氧暈倒在地。

秋晚鶯捂著脖頸說不出來話,灌進嘴裡的茶水像是刀片,一寸寸劃破她的喉嚨。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癱倒在席位上苟延殘喘。

“醫師,快去請醫師。”

“我去請侯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