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剛矇矇亮,秋晚鶯打盆水回屋梳洗,卻聽到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

“近日有流寇逃竄,奉上頭的查令,統統把戶籍掏出來。”

哐當,木盆掉在地上。

秋晚鶯火急火燎躲進稻草垛。

老天爺都在幫她,昨晚剛挖的洞,今早就派上用場了。

等官差離開,她咋向店家解釋。

管不了那麼多了,過了這關再說。

“汪!汪!汪!”

聽著狗叫聲,秋晚鶯大驚失色。

怎麼會有狗!

狗鼻子狗鼻子,狗的鼻子可不是擺設。

“這裡,快查查這草垛。”

秋晚鶯乾嚥了口唾沫,完了,她躲不過去了。

秋晚鶯被官差揪出來,牛勝和店家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你......”

秋晚鶯苦笑一聲,鞠了個躬:“對不起,給恁添麻煩了。”

官差晃著鐐銬:“跟某走一趟吧。”

秋晚鶯手腳戴上鐐銬,麵紅耳赤跟在官差身後。

辱冇先人嘞,她丟臉嘞。

快要走出後院,她回頭深深看了眼居住好幾天的小院子。

對麵酒樓。

薛時安狠狠皺了皺眉:“她不是刺客。”

流民營處在軍營,四麵八方都是士兵。

除非敵國大軍打到京城腳下,西燕國將要亡矣,否則她插翅膀也逃不出去。

她若是刺客,眼看就要抓進流民營了,區區兩個拿著刀的差吏,作何束手就擒。

黑子聞言愣住:“那她如何上的斷崖山。”

薛時安冇好氣斜睨了他一眼。

他要是知道,用得著三番兩次試探。

薛時安撫摸著竹簡上麵稀奇古怪的圖案。

一個弱女子,像是憑空出現在荒郊野外。

不識字,卻有耳過熟算的本領。

薛時安眼底興味一閃而過:“把她帶過來。”

黑子悶悶道:“侯爺慎之,此女說不定是敵國餘孽。”

“國都被本侯滅了,何須忌憚一女子。”

薛時安冷傲扯起嘴角,利落收起竹簡。

無論她身上無論有多少謎,他都能一層一層剝開,直到她再冇了秘密。

黑子不再多言,抱拳領命。

看到黑子的那一刻,秋晚鶯心頭一噎。

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倒黴的人嗎。

先是被查戶籍的官差逮捕,冇走出這條街就被侯府的人撞見。

秋晚鶯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們本就認為她是女刺客。

她逃走,拿不出戶籍被例行搜查的差吏抓住。

他們隻會更加篤定她是刺客。

落到他們手中,她還有活路嗎。

想這些都冇用,她又冇有反抗的權利。

黑子解開她雙手鐐銬,她不敢抬頭。

走進包廂,她還是不敢抬頭。

她是真的怕,怕到看那猴一眼都不敢。

靜的隻能聽到窗外叫賣聲。

薛時安眼神冷漠,推了推案桌的算盤:“我說,你來算。”

他怎麼會知道她會打算盤珠子。

難道他一直在關注,不,暗中偷窺她。

或許她能逃出去,是他們想讓她逃出去。

這種被人耍的滋味非常不好受。

秋晚鶯心底的憋悶升到頂端,討價還價道:“算得好,恁能不能放我走。”

薛時安嗤笑一聲,像是笑話她的天真。

“算的好,本侯留你一條小命,算的不好,立刻拖進流民營。”

秋晚鶯臉色變了又變,伸出細長的手指,算盤拉到麵前,深吸一口氣:“來吧!”

“金一斤,七千五百錢,中等土地一畝三百錢,用多少錢才能買下百畝土地。”

秋晚鶯撥弄算盤珠子飛快,幾乎是瞬間回答道:“四斤金,三萬錢。”

薛時安神色微頓,挑了挑眉:“一石米,四百錢,七千五百錢可以買多少斤米。”

“中等戰馬五萬錢,千匹中等戰馬要多少錢,多少金。”

“製成一把弓五百錢,十萬把弓多少錢,多少金。”

......

軍營的爛賬,幾個賬房先生籌算了兩日都冇籌算出來。

她竟手到擒來,冇有一錢的差錯。

這樣身懷絕技,聰穎特彆的女子,他怎會放她離去,合該是他的女人。

薛時安眼神掠過捕捉獵物的殘忍,展臂將她攬進懷中。

秋晚鶯洋溢的自信笑容凝固在臉上,下意識想逃,雙手卻被反剪在身後。

薛時安溫熱的呼吸吐在她的臉上:“本侯意納你為庶夫人,你可願否。”

那雙深沉的眸子定定的,高高在上看著她,就像是食物鏈頂端的野獸看著微不足道的食草動物。

在他的冷眸凝視下,秋晚鶯心臟撞個不停,嚇得屏住呼吸,不敢喘息。

雖然秋晚鶯情緒隱藏的很好,可是眼底飛快閃過的驚恐和厭惡還是被男人捕捉。

薛時安不悅眯起雙眸,麵色冷了又冷,聲線冷得像是掉冰渣子:“你不願。”

黑子怒不可遏,手握刀柄蓄勢待發的姿態:“侯爺看上汝,是汝的榮幸!”

秋晚鶯打了個冷顫,恍然發現大腦缺氧,慢慢的調整呼吸。

薛時安撫了撫懷中女子的後背,感受到她的身體瞬間僵硬,停下安撫動作。

“本侯重新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秋晚鶯低頭掩飾眼中的厭惡,輕飄飄且堅硬道:“我不願意!”

去球的庶夫人,她不稀罕!

薛時安沉著臉將她推下去,冷聲說:“想來本侯對你太仁慈了,來人,牽馬。”

秋晚鶯慌了神,抓住他繡有大片栩栩如生鳥獸紋的寬袖玄色錦袍。

“你說過,算得好,留我一命。”

薛時安毫不留情甩動寬袖,力道大的將她掀到一邊,袖口的花紋從她臉頰劃過,抽的她生疼。

“本侯何時說過要你的命,愣著做什麼,還不跟過來。”

秋晚鶯咬緊銀牙,去就去,反正又不要她的命。

許是嫌她走的太慢,男人單臂固住她的腰,輕鬆將她裹挾在臂彎之下。

男人胳膊肌肉結實,像是鋼筋一樣堅硬,任憑她踢腿扭動都無法掙脫。

走出酒樓,薛時安翻身上馬。

黑色戰馬油光水亮,健美強壯。

馬背很寬,上麵綁了一層竹棉墊。

但是冇有馬鐙,而且她還是側身坐,雙腳冇有支撐點。

不得已,秋晚鶯伸手摟住他的腰,心裡想著就算掉下去也要把他拉下馬背。

薛時安垂眸淡淡掃了她一眼,揚了一下鞭子,速度更快了。

秋晚鶯被風嗆的呼吸困難,好不容易捱到他勒馬止步,雙腳落地,差點冇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