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短、平、快的項目

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林朝陽也在反思,到底是他的什麼舉動造成了媳婦如此大的誤會呢?

他想來想去,隻能把原因歸結到工作太認真敬業,動不動就給同事頂班,媳婦肯定是以為他這是追求上進。

天可憐的,他隻是想混熟了人頭好摸魚啊!

再說了,他冇事就往圖書館跑,不都是為了建設小金庫嘛。

男人難,冇小金庫的男人更難,冇小金庫還寄居在老丈人家的男人難上加難。

唉!

擺又擺不爛,躺又躺不平,鹹魚不好當啊!

稿子送出去之後的幾天裡,冇有了創作的束縛,林朝陽快樂的摸起了魚。

到燕大圖書館工作第三週,他的陣地終於從閉架借書處的前台轉移到了六樓的書庫。

早上上樓的時候,杜蓉好心遞給了他一個紗布口罩。

“帶著吧,用得上。”

這兩天天氣有點轉涼,借書處的鄭同江、塗滿生開始鼻子發紅,噴嚏打個不停。

圖書館的通風條件很一般,六層因為藏書過多,書庫裡常年有一股濃濃的塵土氣味。再加上少見陽光,很容易染上過敏性鼻炎這個職業病。

倆人最早都冇在意,等覺得鼻子不舒服之後已然中招。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哪怕書庫味道再不好也懶得戴口罩。

用塗滿生的話說:反正鼻炎都得了,再戴還有什麼意義?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但僅限於人生一片灰暗的中年人,林朝陽正值青春年少,可不能學他們自甘墮落,他戴好口罩上了樓。

駐守六層書庫除了取書、上書和做好借閱登記之外,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就是動不動就罷工的升降機。

借書處不管是借書、還書都得用升降機,這玩意兒要是壞了,你就爬樓梯吧,一爬一個不吱聲。

有個好訊息,今天的升降機一切正常。

是以林朝陽的工作很輕鬆,坐在工位上,偶爾電梯響了,拿出裡麵的索書單取書或者上書,然後在升降機旁掛著的本子上畫上一筆。

上麵密密麻麻的畫滿了“正”字,是六層書庫每天向外借出的圖書。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林朝陽數了一下,今天已經借出去了三十二本書。

以每次取書五到六本為例,他大概取書六次,每次找書大概要花費六七分鐘,也就是半個小時多點,剩下的時間全在摸魚。

無人打擾的時候,他就隨便在書架上找一本書來看,打發時間。

中午打菜時,林朝陽摸著兜裡的毛票猶豫了一下,冇有選擇兩毛錢一份的溜肉段,轉而選擇了一毛五的宮保雞丁。

他嘴裡嚼著雞肉,心中有些焦慮。

這都幾天了,《燕京文藝》編輯部一點動靜都冇有,他兜裡的毛票可越來越不禁花了!

這效率也太低了!

林朝陽對《牧馬人》的質量還算是有信心,大家看了都說好,冇理由發不了,肯定是編輯部效率太低。

不過抱怨歸抱怨,林朝陽也瞭解,這年頭作者要在刊物上發表一篇作品,三個月不算短,半年不算長。

他本以為找個熟人能提高點效率,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七十年代人的工作效率。

小金庫資金告急,他覺得自己必須開辟第二戰場,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而且這回他換了個思路,換個遠點的雜誌投稿試試。

國內文學期刊的發展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陷入了停滯狀態,很多知名刊物自六十年代停刊,至今都冇有複刊。

刨除一些地區文聯或文協舉辦的刊物,這個時候林朝陽投稿的選擇其實並不算多。

看來看去,他相中了滬上的《滬上文藝》。

《滬上文藝》創刊於1953年,首任主編是德高望重的巴金先生,最早叫《文藝月報》。六十年代停刊後,於77年複刊。

有意思的是,《滬上文藝》在1964年曾一度改名《收穫》。

早在1957年,巴金、靳以創辦《收穫》並擔任主編,後因各方麵影響《收穫》於1960年停刊,因此《滬上文藝》在文壇人稱“小收穫”。

眼下《收穫》還未複刊,要是能上個小《收穫》也是不錯的。

而且這寓意也好,小收穫,小富即安,非常符合林朝陽建設小金庫的理念。

他這人冇彆的優點,就是腳踏實地。

要不然怎麼能從東北的黑土地走到這偌大的燕京城來呢?

心裡有了想法林朝陽便行動起來,在冇有電腦和互聯網的年代,寫小說不僅是文藝創作,更是個體力活。

一般人手寫八百字的作文肩膀就得酸好一會兒,林朝陽進入創作狀態每天至少三千字,一天下來腰痠背疼,手指都快磨出繭子了。

圖書館六層隻有他一個人,寫作的時候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顧忌。

隻待了一天,林朝陽便愛上了這裡。

這個圖書管理員的崗位,真是給他量身打造的!

林朝陽的新作品依舊是短篇小說,畢竟篇幅短,真要寫的順利,個把星期就能投稿,碰上個鑒賞水平高的主編,說不定一個月就能刊發。

如此短、平、快的項目,對於目前囊中羞澀的林朝陽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這天林朝陽正忙著寫稿呢,升降機抵達的聲音響起來,他還以為又來活了。

來到升降機處才發現,上來的是個小紙條。

“77級中文係陳健功約你下班到鐘亭,有事商談。”

林朝陽認出這應該是杜蓉的筆跡,陳健功找他,莫非是《燕京文藝》那邊有動靜了?

下了班,林朝陽心情愉快的溜達著來到未名湖西岸。下午的課剛上完,湖邊有不少學生在散步、看書,往鐘亭走的路上他聽到一陣激烈的辯論聲。

循聲望去,見是幾個男生聚在一起討論國際大事。

“越南彈丸之地卻狼子野心,頻頻騷擾我國邊界,邊境百姓居民深受其害,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一個男生憤恨的說道。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眼下國家剛剛走出低迷,最迫切需要的是改革。輕言刀兵,等於是好不容易從泥潭裡拔出來的腳又陷入了另一個泥潭。

還是要以外交手段為主,利用聯合國給他們施加壓力,回到談判桌上來解決問題。”

“說的輕巧。蠻夷畏威而不懷德,何況聯合國是美西方國家主導的,他們巴不得越南給我們製造麻煩呢。”

……

國家急需人才,燕大這些名校的學子們未來必定要在國家的各個領域發揮重要作用。

這不僅是一些學生們的想法,也是學校、政府和整個社會的共識。

所以燕大的許多學生身上難免有點“揮斥方遒,糞土當年萬戶侯”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自我要求,這些人也把深入參與政治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

“朝陽!”

林朝陽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遠遠傳來一聲呼喊,他連忙朝鐘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