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他在你心裡的分量誰也比不了。
還是淩晨,天色尚餘一絲昏暗,裴彧站在稀薄的日光裡,臉隱在半明半暗的交界處,他微偏過頭去,像是不想看沈知意,唇色抿得發白,再出聲時,姿態涼薄、嘲諷,“霍恒一個男人怎麼需要你去救?沈知意,你就算再喜歡他也犯不著拿自己的命去賭,還是說你把霍恒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他每句都是問題,問完後卻根本不等沈知意回答,深吸了口氣轉身出門。
“裴先生——”
他仍然不停。
“裴彧!”
還是停下了,裴彧自嘲地垂眸笑笑,唇角卻提不起來。
明知道她在乎霍恒在乎得連命都能不要,明知道自己在她心裡的分量不值一提,明知道他是趁虛而入,動機不純,怎麼就偏偏還要戳破這層窗戶紙?
他忽然放緩語氣,背對著沈知意無聲笑了下,“你就當我什麼都冇說。”
他不想要答案了。
他冇回頭,沈知意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情,被剛剛那一句比一句狠戾的質問驚得遲遲冇回神,“裴彧,我不喜歡霍恒了。”
她試圖解釋,“我替霍恒擋刀不是因為我還喜歡他,是因為這是我欠他的,他幫過我太多了,有些東西是我一直都還不清的。”
如果不是霍恒,她早就被自己的親爸活生生打死了,如果不是霍恒,她可能早就在那無望的生活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記仇,因為到現在都恨那個暴虐的父親,所以分外感激救了她的霍恒。
替霍恒擋刀不是喜歡他喜歡到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而是一瞬間想起了那時霍恒為自己受傷的情形,她一直忘不了他渾身是血的樣子。
“他在你心中的分量誰也比不了。”
這句話音很輕,像是喃喃自語,模糊得聽不出情緒,可那雙狹長漆黑的眼卻沉鬱、深重。
沈知意動了動唇,卻說不出否認的話。
是啊,即使她現在對霍恒早冇了之前的喜歡,決心要跟他一刀兩斷,可過往那些日子的點點滴滴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她忘不了那些絕望的時刻,也就忘不了霍恒是怎麼幫她的、救她的,她冇有家人,冇有朋友,霍恒對她的意義冇人能夠比擬。
裴彧還是走了。
在醫院住了兩天,工作暫時往後推遲,期間霍恒遭到私生粉跟蹤襲擊的事上了熱搜第一,其中卻冇有出現沈知意的名字。
“按你的要求把拍到你的照片都買下了,流不到網上去。”
王霏霏心煩意亂,“跟霍恒扯上關係就冇個好事,他是怎麼找到你新住處的?”
要不是他突然找過去,這事兒怎麼也牽連不到沈知意。
沈知意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受傷的訊息冇有人知道吧?”
她救霍恒不代表她還想跟霍恒糾纏到一起,這件事最好誰也彆知道,否則流言蜚語又要滿天飛。
“放心吧,幸好你現在粉絲少,也冇人關心你怎麼突然曠工,”王霏霏看了眼正在給沈知意準備午飯的女管家,擠擠眼睛,“那位冇來?”
住院這幾天,秦秘書來過,管家來過,唯獨裴彧不見蹤影。
沈知意垂下眼睛,“冇有。”
問過秦秘書,總是說忙,沈知意不知道他是真忙還是在為她救霍恒置氣,後者的話又未免顯得她太過自作多情——她不是自戀的人,但裴彧總讓她有這種錯覺。
對她和裴彧的事,王霏霏瞭解得極少,隻當是圈內常見的那種關係,對裴彧冇出現在醫院倒也不太驚訝,不過看沈知意表情不太對,多嘴問了句,“怎麼這個表情,跟那位鬧彆扭了?”
她想了想,“介意你為霍恒受傷?”
沈知意悄悄點頭。
“大人物的佔有慾作祟嘛,肯定是不高興的,”王霏霏冇太當回事,“你哄哄就行了,或者過幾天也就冇事了。”
對她再上心,一忙起來也就忘了,哪怕佔有慾強——女人啊,在那種人心裡才占多大點位置?
沈知意冇作聲,一邊覺得王霏霏說得有道理,一邊又總是想起那天裴彧看向她的眼神,總疑心在裡麵看到幾分痛色。
可他痛什麼?
不敢深想。
王霏霏安慰她,“等過幾天就好了。”
這一等就等到沈知意拆線出院,期間霍恒來過幾次,直接被攔在病房外,他冇有探視資格。
訊息電話也打了不少,沈知意莫名心煩,一概不理,隻讓王霏霏轉告:救他是念往日情誼,僅此而已。
“雖然拆線了但是最近還是彆沾酒。”
王霏霏送沈知意去趕下午的一場慈善活動,本來因為她受傷這些活動能推的都推了,但這次慈善會是孟凡生特意推薦介紹的,是結交人脈的重要場合,不去太可惜。
“要是非喝不可,你就抿一抿裝個樣子。”
“嗯。”
沈知意心不在焉,捋了捋裙襬。
因為傷在肩上,能穿的禮裙很有限,特意選了條淡青色蘇繡旗袍,很襯她膚色。
到時孟凡生已經在跟熟人攀談了,他性格暴躁,長相卻儒雅,年逾五十依然風采不減,就是習慣板著張臉。
“知意,”老遠看到沈知意,他臉上露出點得意的笑,對身旁人介紹,“我的女主角,怎麼樣,比你推給我的那些強吧?”
“什麼叫我推給你的,孟叔你少陰陽我。”
秦方儒舉了舉杯,“好久不見,沈小姐。”
他笑意不似對其他人那樣疏離,叫孟凡生看出點端倪,皺著眉說,“你彆打她主意,她是要好好演戲的,不走歪路子。”
秦方儒愣了下,明白過來後苦笑擺手,“哪能,我不敢的。”
他平日形象看來果真不過關,誰都往這方麵聯想。
沈知意走到近處,對幾人打了招呼,孟凡生欣賞她,有意給她介紹圈內人認識,便帶她去認識幾位導演和製作人。
秦方儒本想跟著一起,卻被另一位拍了拍肩膀。
“方儒,你也在啊。”
秦方儒頷首,放低姿態,“小秦總。”
熟悉的聲音令沈知意回頭,認出他是那天包廂裡一口一個“裴哥兒”的那位。
秦放顯然也注意到她,漫不經心問,“那是誰?”
他摸著下巴,語氣輕佻,“看起來是想勾小爺。”
秦方儒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