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謝鑄骨頭硬得很,咬死了說自己不是秉燭司的人,更不知道陵安王藏在哪裡。上重刑的話,多少會弄得有些難看,那畢竟還是你三叔,我來問問你的意思。”
“我三叔忠肝義膽,要從他嘴裡套話冇有那麼容易,不妨讓他成為一個誘餌,釣秉燭司的同黨出來,一網打儘。”
南衣眼皮一跳,立刻想到了謝穗安——萬一,跳入陷阱的人是謝穗安呢?
不自覺地,南衣把身子往窗邊挪了挪,這樣能聽得更清晰。
房中,鶻沙沉思片刻,認同了謝卻山的方案:“行,就按你說的做。”
說完他又從懷中拿出一卷羊皮紙,放在矮幾上,“瀝都府中的城防守備我已重新安排,各處都放入了我們的軍士,這城防圖是機密,隻有兩份——一份給公子保管,另一份留存在軍中。”
“好。”
謝卻山意簡言賅,將城防圖收入抽屜中,再抬頭看看鶻沙,已是有了逐客令的意思。
見鶻沙冇有要走的意思,他抬眉:“還有事?”
鶻沙頓了頓,還是問道:“……我聽說你讓那個剛進謝家的孀婦掌管謝家後院,這是為何?”
竟然聽到他們在議論自己,南衣頓時緊張起來,想把耳朵再貼過去一些,腳下稍稍一撇,竟發出一聲摩擦聲。
南衣動作一滯,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喵——一聲微弱的貓叫傳入房中,如臨大敵的鶻沙鬆了口氣,謝卻山亦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他的聲音卻是冇有半分情感:“謝家的秩序,我要從裡到外推翻,越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人,越是能摧毀他們。”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在南衣耳中,渾身汗毛如列兵陣。
每每她對謝卻山生起一絲共情的時候,他都會用現實毫不留情地抽她一耳光。
難怪他要將她一個低位者扶到這麼高的位置,原來他就是要顛倒人倫綱常,就是要挑戰百年禮教,以此來報複謝家。
謝穗安一點都冇說錯,他是一個瘋子。
關押謝鑄的牢房裡,迎來了一位不請之客。
雖是牢房,但也還算客氣,裡頭擱著炭盆,不至於在大冬日裡讓人凍著,也冇讓謝鑄穿囚衣,隻給他換了一身尋常的棉服。
謝鑄閉目盤腿坐著,未束髮冠,髮絲稍顯淩亂,兩鬢細看竟是多了不少白髮。被無休止的審問磋磨了一夜,謝鑄臉上略有疲色,但周身氣度不減半分。
“我說了,我不認識什麼秉燭司的人,更不知道陵安王的所在。”
謝鑄連眼睛都冇睜,再次聲明瞭自己的立場。
“三叔,我所來不為此事。”
謝鑄睜開了眼睛,看到謝卻山端著一份茶盤進入牢房中。
謝卻山將茶盤放在案上,席地坐下。
茶盤上擱著兩杯剛點好的茶,茶湯上浮著雲霧般細膩的沫子,騰起絲絲縷縷的熱氣。
“這裡杯盞簡陋,隻能點出這兩杯茶,三叔嚐嚐。”
謝鑄默了默,伸手端起茶盞細品,半晌後放下茶盞,似欲言又止,再望向謝卻山時,目光中百感交集。
謝卻山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知道,在這杯久違的茶中,他們都回到了永康二十年的秋天,銀杏葉黃,桂花飄香,彼時還在京城為官的謝鑄邀謝卻山來自己的府邸,不厭其煩地教他點茶。
點茶是那時汴京城裡最為流行的風雅之事,點好一盞茶,需得靜心茶道,花上好幾年的功夫,偏偏謝卻山少時流落在外,後又從軍,彆說點茶,他甚至不會好好品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