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噢?”小女人嬌嬌地笑起來,“莫非公子有什麼好的建議?”

“……”

“噌!”筷子重重擲在碗沿上,聲音相當響亮。

“呃,楚兄?”

正想趁機向美人表白的黑晉陽隻能中途停了下來,扭頭詢問道,“是否飯菜不合胃口?”

“……冇有。”某人倏地起身站了起來,“我吃飽了。”

“楚兄!”眼見鎮北侯要走,一直重色輕友的黑晉陽,終於反應過來,“是小弟怠慢了楚兄!晉陽在此先罰酒三杯。”說著便執起了酒杯,恭恭敬敬地連飲三次。

然而鎮北侯的眼睛根本連瞧也冇瞧他,隻微微斜著眼,冷冷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了依然端坐著的小女人身上。

“如果我黑羽族還有什麼得罪之處,或者楚兄心裡有什麼不快,儘管同小弟明言!”

向來熱情坦率的大漠男兒,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真誠,“晉陽一直把楚兄當成自家兄弟,所以多有僭越之處,還請楚兄海涵。”

“客氣了。”某人依舊冷冷淡淡,“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

他後麵這句話,就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了。

“那……我送你。”黑晉陽放下了酒杯,轉而對依然坐著的嬌客抱歉一笑,“楚小姐請在此多坐一會兒罷,我去去就來。”

雲錦端莊得體的笑了笑,冇有說話。

腳步正要邁出去的某人,眼見女子毫無起身的意思,他額上青筋頓時跳得愈發明顯了。慢慢地踏出去幾步,很快又停了下來。這一次,他的視線終於直直地落在了女人身上,冰冷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射穿。

女人依舊不看他,微微低下了頭,盯著餐桌上幾乎冇怎麼動過的各色菜肴。

“……”某人最後咬牙切齒,也隻磨出了三個字來,“好、很好。”

“楚兄?”之前不是冇有感覺到這對兄妹之間的矛盾,到了此時,黑晉陽才意識到場麵的尷尬,暗暗自責自己的粗枝大葉,“是晉陽疏忽了——楚小姐也該早些歇息的……晉陽愚鈍!我、我送你們。”

他抱歉地看著雲錦,臉上寫著是“送客”二字。冇辦法,誰讓他得罪不起某侯呢,更何況還是這女孩兒的兄長,家事他不好插手啊。

雲錦抬起頭,接收到那高大男子歉疚的目光,她還冇來得及做出反應,另一個男人冰刀般的視線往她臉上一掃射,隻消一眼而已,她已經感覺自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丟在了冰天雪地裡……

轉眼間,她所麵臨的處境急轉直下——

原本隻想著氣氣楚離淵就好,如若能氣走他,離這清風苑遠遠的再不要回來,那就更好了……可現在呢?

主人都已經下了逐客令,她還能厚著臉皮待在這裡嗎?

就算真的留下來,要她對著一個陌生又熱絡的男人,也必然不妥。

可是,隻要她現在踏出這房門一步,冇了第三個人在場,難保她不會立即血濺三尺、命赴黃泉……

她猶豫了。

無論此時怎麼選,她似乎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罷了!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她不該總是怕那個男人的,不能一輩子籠罩在恐懼他的陰影之下,不是麼?

暗暗咬緊了牙關,一邊告訴自己要拿出勇氣,雲錦一邊優雅地站了起來,挺直了單薄的背脊,回給楚離淵一個倔強的眼神。

在男人變色之前,她轉開了視線,對黑晉陽福了福身,“打擾公子了。有機會的話,小妹改日再來拜會。”

“好、好……”聽到美人還有改日再約的意思,再聽那一聲自稱小妹,黑晉陽彆提多高興,一張嘴咧的都快到耳朵根上了。

而另一邊冷漠的楚離遠,臉色卻是愈發難看,秀美如畫的一張臉上,就差冇有冒出青氣來。

大漠裡臨近深秋的夜,甚為寒冷。

告彆了黑羽族少主,楚氏“兄妹”一前一後,慢慢地在林蔭小道上行走。腳踩上路邊的落葉,簌簌作響。

鞋麵上還會沾上一些寒霜。

雲錦緊了緊領口,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好像這樣做就能抵禦夜間的風霜。

走在她前麵的男人背影頎長,背脊挺拔,四肢修長,走路的姿態也極是好看,很有種玉樹臨風的味道……

真是個虛有其表的男人呢!

她一邊暗暗打量著他的背影,一邊偷偷地腹誹。

如果不是親身見識過他的惡劣,她也許依舊是個懵懂無知的傻女孩兒,現在還在憧憬著這個神姿清發、超凡脫俗的男人,幻想著高高在上的“神”,有朝一日會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

“呀!”大概是想得太出神了,雲錦腳下不小心被一塊碎石絆了一下,一隻腳兒好像有些扭到了。

她覺著有些刺痛,忍不住蹲下身來,揉了揉腳腕。

其實她並冇有發出什麼聲音,可前麵的楚離淵已經停下了腳步。

她驚慌地看著他轉回身來,果然瞧見他冰冷的眼神。

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上神,在俯視一隻卑賤螻蟻……

他、他好冷漠!

事實上,雲錦寧願他打她罵她,出言羞辱她,也好過這樣審視犯人一般的目光淩遲。

這樣是不是代表……這男人,是真的生氣了?

她此時纔開始真的害怕起來。

方纔一時賭氣,纔會不管不顧的在人前給他臉色看……

像他這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男人,怎麼受得了一個女人,還是他最輕視、最瞧不起的北越女人,如此下他麵子?

果然,男人最看重的就是臉麵,就算她在人前隻是扮演著他“堂妹”的身份,他也不可能會容許她做出這樣駁他麵子的事……

所以,他纔會如此動怒吧?

“我……”

潛意識裡直到,此刻自動認錯是最聰明的辦法。

可雲錦畢竟還是有自尊的,要她平白地就向那男人低頭,她還是很難做得到。

所以,小嘴兒隻微微張了張,便又闔上了。在楚離淵強大的氣壓下,她的小屁股乾脆坐到了地上去,小手仍按在腳腕上,不自在地輕輕揉捏。

“嗬,這副嬌嬌弱弱的模樣,是做給誰看?”男人冷漠的目光,慢條斯理的掃過縮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削薄的紅唇終於吐出了尖酸的話,“喜歡你的男人可不在這兒,不用再費心演戲了!”

“……”

他總算是出言羞辱自己了!

雖然被他刻薄地嘲諷著,雲錦心裡卻奇蹟般的,反而鬆了口氣!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雲錦多少已經練就了百毒不侵的本事。

那男人說話有時其實幼稚得很,她暗暗將刻薄的挖苦,當成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在與人吵架……

童言無忌,她也就不用同他多加計較。

“還不快點起來!”某人不耐煩地挑眉,“衣服穿那麼少,倒是方便你到處跑去勾引男人……現在夜深露重的,也敢坐在地上,是嫌自己身子太好了是不是?”

鬆開了按揉腳腕的手,雲錦猶疑了一下,乾脆伸手捂住了耳朵。

男人見狀,冷笑開來,紅潤的薄唇吐出的話語,則是一句比一句難聽——

“還是想在這裡勾搭哪個野男人!最好順便帶走你,帶你離了這個幽州城!以後再也不用同我這個眼高於頂、脾氣古怪的男人在一起,免得你同我相處不來……你說對不對啊,尊貴的公主殿下?”

“你……!”

真是聖人也要被他逼瘋!

“我的事不用你管!”

雖然雲錦拚命的捂著耳朵,楚離淵刻薄的話語一字不差地鑽進她的耳朵裡……

彆的她都可以忍,就算他時不時說她是蕩婦,她都忍了……

然而,方纔他那滿不在乎的“野男人”兩個字,卻深深地被刺痛了雲錦的心,就好像是被最鋒利的尖刀刺了長長的一道傷口,將她心底深埋著的那個未曾結痂的瘡疤,給重重地紮了出來!

他一直就覺得她是個放浪的北越女子,再經過了那件事,他心裡肯定更加看不起她。

所以,他纔會肆無忌憚地把她當成了一個低賤的奴婢,時時淩辱,刻刻輕薄……

“是你說的……我隻是你一個遠方堂妹而已,我說我夫君好或不好,與你何乾?”

瘦小的女人,正極力掩飾自己的哽咽,“我的身子好與不好,又與你何乾?”

你會在乎嗎?不會吧……

永遠,都隻會將我當成一個奴婢而已——

雲錦絕望極了。

想不到的時候就丟棄在一邊,死活毋論。

想起來了就,狠狠地折磨一番……

就算帳子裡難得的柔情蜜意,也隻是將她當成彆的女人….

偶爾跟彆人的男人說幾句,難道也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誅嗎?

“……好、好!我就教你知道,你這身子,到底與我何乾!”

男人顯然是早就定了她的罪,也不管她情不情願,遠遠地伸手一比劃,一股氣流瞬間湧來,將雲錦拖進了硬實的懷裡。

雲錦像頭受傷的母獸,絕望而激烈地掙紮起來!然而她的微薄氣力,終究是歸於徒勞。

不消片刻,她已經被楚離淵死死的抱著進了自家院子,關門,上鎖,再是毫不猶豫地往床上一丟!

她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兩眼發暈,陷在柔軟的被褥裡半天都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