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賈寶玉出來之後,便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王夫人的屋子裡。現下正是午時,王夫人正在涼榻上睡著,旁邊幾個丫頭也困得打盹,便是捶腿的金釧兒,也困得眼皮子打架。

寶玉輕輕的走到跟前,把金釧兒耳上帶的墜子一撥。金釧兒睜開眼,見是寶玉。寶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這麼著?”金釧抿嘴一笑,擺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寶玉見了他,就有些戀戀不捨的。又悄悄地探頭瞧瞧王夫人合著眼,便自己向身邊荷包裡帶的香雪潤津丹掏了出來,便向金釧兒口裡一送。金釧兒並不睜眼,隻管噙了。寶玉上來便拉著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討你,咱們在一處罷。”金釧兒不答。寶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逃。”金釧兒睜開眼,將寶玉一推,笑道:“你忙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有你的隻是有你的’,連這句話語難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訴你個巧宗兒,你往梨香院裡拿環哥兒同彩雲去。”寶玉笑道:“憑他怎麼去罷。我隻守著你。”隻見王夫人翻身起來,照金釧兒臉上就打了一個嘴巴子,指著罵道:“下作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叫你們教壞了。”寶玉見王夫人起來,早一溜煙去了。

這裡金釧兒半邊臉火熱,一聲不敢言語。登時眾丫頭聽見王夫人醒了,都忙進來。王夫人千防萬防,就防著有丫頭勾搭她的寶玉,想不到自己身邊的丫頭竟然也打了這個主意,這還得了!當下便叫過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金釧兒聽說,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罵,隻管發落,彆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王夫人哪裡肯聽,她自打聽了周瑞家的建議,想要憑藉“美人計”拿下賈環,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兒子身邊有那麼多狐媚子,當下是定要攆了出去的。金釧兒無法,隻能含羞忍辱地出去了。

話說賈寶玉從王夫人那溜出來,到了大觀園裡麵,看見一個女孩兒一邊抽泣一邊拿著簪子在地上寫著“薔”字,賈寶玉自說自話地說了半天,討了個冇趣。天上飄來了一片雲,嘩啦啦開始落雨了,賈寶玉便趕緊跑回了怡紅院,心裡竟然還惦記人家姑娘有冇有淋雨,至於金釧兒是不是被王夫人罰了,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回到怡紅院,發現大門關著,怎麼拍也不開,原來是襲人她們都在看小丫頭玩耍,冇有聽到他的聲音。等到襲人去開門的時候,賈寶玉的怒氣值已經積攢到最高了,也不管開門的是誰,直接一個窩心腳就踹了過去。

這一下踹得可不輕,等到了半夜,襲人竟然吐血了!襲人看著手帕裡的血,心裡已經涼了許多,賈寶玉也有些傻眼了。

這一下,襲人忽然想到了,年少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了。賈寶玉也嚇壞了,當時就要找人去燙黃酒,找人去要山羊血、黎洞丸來,但襲人並不是個輕狂的,自然是不肯。

終於到了端陽節,襲人終於感覺到身上恢複了一些。王夫人置辦了酒席,但眾人各有心思,並不儘興。待到賈寶玉回到怡紅院的時候,晴雯上來換衣服的時候,又把扇子跌了。賈寶玉心情正是抑鬱,見狀歎道:“真是蠢材。今兒跌扇子,明兒怕是自己都護不好了。”晴雯卻是個牙尖嘴利的:“二爺近來氣大的很,動不動就給臉子瞧。前兒連襲人都打了,今兒又來尋我們的不是。要踢要打憑爺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時連那麼樣的玻璃缸、瑪瑙碗,不知弄壞了多少,也冇見個大氣兒。這會子一把扇子就這麼著了!何苦來!要嫌我們,就打發我們,再挑好的使。好離好散的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