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浴室裡熱氣未散,籠了少年半長的濕發,桃花眼裡,透著朦朧的誘。
黑夜,浴室,曾將對方視為生命唯一的兩個人。
三個條件疊加在一起,總能把謝祈年剛纔的那句話,換個更露骨的意思。
顧承喉結不自覺動了下,猶豫三秒,果斷偏過頭罵了句“廢話”,便不再繼續看他。
這是他能想到,介於“可以”和“不可以”之間,最不尷尬的答案。
哢噠——
浴室門合上,顧承暗暗鬆了口氣,拿起空白瓶裡的白色藥片,服下去一小粒。
溫水入口,係統提示便應聲響起:叮——
宿主生命值 6小時,如需今夜安眠,請再跟謝祈年要第二件禮物。
“咳咳咳!”
被水嗆到了,顧承一連咳嗽了好幾聲,立刻抬手,習慣性的去按緊擰的眉心。
不能皺,不能皺,人到三十要注意保養,會長皺紋的!
心裡亂成了一團麻,顧承靠在椅子上,正思考著對策,就聽浴室裡又響起瞭如剛纔一般,規律的敲門聲。
這是他和謝祈年定下的暗語,獨屬於他們兩個的秘密。
他剛跟謝祈年住在一起的時候,正值謝家破產,不少人上門討債找麻煩。
小小的謝祈年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顧承卻無錢無勢,連還手都做不到,隻能絞儘腦汁,想出一個定暗語的方法。
告訴他:我加固了你臥室的鎖,門也換了隔音的,以後你每天放學,就躲進臥室,等我敲門。
規律是三下,兩下,一下。
然後,冇用的顧叔叔就回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
謝祈年的敲門聲像是召喚,激的人心煩,顧承終於起身,不耐煩的走過去:“怎麼了?”
“顧老師,我冇有浴巾。”
稱呼……變了。
顧承指尖顫了一下,轉身在櫃子裡刨出一條新浴巾,伸手,想透過門縫遞進去,卻不料,謝祈年根本就冇想拿浴巾,直接把他的手腕攥緊,狠狠往前拉了一下。
與此同時,浴室門大開,顧承踉蹌兩步被拽了進去,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高大的男生近距離抵在了牆上。
他是半靠著牆的,這個姿勢恰好足夠望見謝祈年近在咫尺的喉結。
青年身上濕漉漉的,分明的喉結下墜了一點剔透的水珠,搖搖晃晃,要落不落。
像是魚餌,釣的人魂飛魄散。
“嗯……”左側腰窩忽然被抵上,顧承悶哼一聲,手下意識扣緊了身後的牆壁。
他那裡受過傷。
痛感混合著羞憤一股腦的湧來,激的他直接一把推開謝祈年,脫口而出:“你有完冇……”
可話到一半,又像是緊急刹車一般,被他自己收了回來。
他的嘴唇在發抖,半晌,也隻抬手指了指門口,壓下聲音,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出去。”
謝祈年說了句什麼,像是在道歉,顧承冇聽進去,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站著。
良久,直到大門重新合上,浴室的溫度降下來,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
顧承才終於低下頭,雙手漸漸配合著,捂住了整張臉。
他剛纔在乾什麼?發火嗎?可他自己還要靠和謝祈年接觸苟延殘喘,有什麼資格呢?
嘀嗒,嘀嗒——
一旁的水龍頭冇有關緊,不時發出惱人的噪音,不至於讓他一直沉進情緒裡。
不知過了多久,顧承終於起身,按下了水龍頭,撩起頭髮,伸手點了支菸。
他坐在外麵的大床上,麵對窗戶,仰望著天空恒久不變的繁星,忽然就問了句:係統,你說,人可以為了生存,放棄一切嗎?
這個……
可以的。不等係統回答,顧承就自顧自狠抽了一口,在煙霧繚繞裡,一字一句的回:不然,我現在在乾什麼?
一支菸點完,情緒好歹平複下來,顧承丟了菸頭,自顧自倒回床上,漸漸合了眼。
他有些累了,想休息。
甚至連繫統瘋狂提示生命隻有六小時的聲音,都充耳不聞。
他不想再找謝祈年要禮物了,不知道死後變成鬼,還能不能去撕了自己那不配為人的父親……
.
滋滋——
不知過了多久,床頭手機響了一下,顧承半夢半醒的睜開眼,點開,是謝祈年的好友申請。
申請框裡冇填名字,寫的是:這麼多年了,腰上的傷怎麼還冇好?
顧承不欲理會,把手機扔下,繼續閉眼。
不一會兒,滋滋——
又是謝祈年的好友申請:我買了藥,可以給你送過去嗎?
係統表現得很興奮,但躊躇片刻,顧承還是合上螢幕,放下了手機。
比在醫院第一次等待死亡時,還要安靜。
可誰知,不過五分鐘,外麵就響起了清淺的腳步聲,門把手緊跟著動了兩下,冇有開。
因為顧承從裡麵上了鎖。
可不出五秒,鎖竟然被什麼東西撬開了,謝祈年手裡拿著藥,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目光下移,見男人還在床上睡著,便偷偷走過去,把藥放在了床頭櫃上。
謝祈年剛從外麵回來,身上裹挾著夜晚的寒,立在空調下,吹了好一會兒,確定手上不涼,才低頭去給顧承蓋被子。
俯身時,謝祈年靠他特彆近,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唇與唇隻有幾毫米的距離,像是要吻上去。
就這樣頓了片刻後,謝祈年動了。
暗夜裡,朗月下,在顧承看不見的地方,謝祈年的唇就靠在他咫尺的距離,隔著幾毫米的空氣,懸在他上方,一點一點,“吻”過他的嘴唇,鼻子,眼睛……
最後,隻有眼睫不小心碰到了一下,軟軟的,很撩。
謝祈年怔了一瞬,隨即便像是意外得到獎勵的孩子,釋懷的笑了。
就停他在眼睫的位置,微微抬起頭,指節收緊,大逆不道的叫了句:“顧寶貝。”
“藥就當送你的第二個見麵禮吧,千萬要注意身體。”
話說完,又是良久,謝祈年終於依依不捨的離開。
腦海裡,係統第二件禮物收到,生命值 6小時的播報,甚至都有些壓不住的興奮。
顧承猛的睜開眼,伸手,撫上了自己明顯加速跳動的心臟。
過了許久,才盯住床頭櫃上貼著小紙條的藥瓶,混亂的思緒裡,一個瘋狂又荒誕的想法逐漸成形,破土而出——
謝祈年,是不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