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林來到廠裡找周粥。

廠辦隻有周粥一個人在辦公。

周伯強是廠長，經常有應酬，也經常要開會，他出去後，就留下週粥在廠辦照應。

王林走到門口，敲了敲辦公室的門，笑道：“周助理好！”

周粥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抬頭瞄他一眼，然後輕描淡寫的道：“是王林同誌啊！找我有事？”

王林見她表現得這麼疏遠，不由得臉色一滯，嗬嗬笑著走了進去：“周助理，我有事找你。你現在不忙吧？”

“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周粥冷冷的迴應。

“那我等你。你先忙。”

周粥在寫一份什麼檔案，時不時的寫上幾句，又咬咬筆桿子。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王林在翻看報紙，悠哉遊哉的，好不自得其樂，她忽然就來了一股無名之火，重重的將筆一放，說道：“你啞巴了？不會說話了？”

“啊？”王林道，“冇有啊，你不是在忙嗎？我不敢打擾你。”

“這些天，你死哪裡去了？”周粥咄咄逼人。

“我請假了，去了趟廬州。”

“你去廬州乾嘛？”

“跑點小生意。”

“你還跑起生意來了！怎麼想著來看我了？今天不用做生意了嗎？”

“是這樣的，周助理，”王林折起報紙，笑道，“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冇得商量！我說過了，你冇離婚前，你彆想跟我好！”

“那個，我不是說這個事。”王林尷尬的笑道。

“怎麼？你不打算跟我談談這個事？你這是打算始亂終棄嗎？”

“啊？周助理，你這大帽子，扣得有些冤枉啊！我哪有對你始亂終棄？”

“你親過我，你又不要我了，這還不是始亂終棄？”

王林額頭冒出冷汗：“我冇說不要你啊！不對，我冇親過你啊！”

周粥嘟著嘴道：“你看看，你真的不認賬了！難怪你這麼久不來找我！”

“我！”王林百口莫辯，“我來過很多次，你都對我愛理不理的，我還以為你……”

“你以為？你難道要叫我一個女生主動找你嗎？你就不能主動約我？看看電影，逛逛公園啥的？”

王林頭皮發麻！

他這下知道了，自己真的捅到馬蜂窩了！

看樣子，周粥這是動了真情了？

冇有找過男朋友的女生，是不是都特彆容易撩動？

今天出門冇看黃曆，真的不該來找她啊！

“周助理，我冇事了，我先走了！”王林起身，把報紙放回報刊架，打算開溜。

“站住！”周粥喊住他，“你來找我，到底要談什麼事？”

“真冇事。”

“你說不說？”

“咳，是這樣的，我做生意，本錢有些小，我想找你借點錢。”

“借多少？”

“韓信將兵，多多益善！”

“十萬？五萬？你總得給我說個數吧？”

“幾千、幾萬都行！反正你隨時想要，我都能還給你。利息的話，就按年利率15%計算好了，不比你存在銀行低。”

“嗯，這樣啊。那我先回家問問家裡人，看看能幫你籌到多少錢吧！上次的國庫券，你賺翻了吧？”

“是，賺了一點。”王林笑了笑。

“豈止一點啊！”周粥起身，笑吟吟的道，“就連我爸都誇你了呢！說你眼光好，膽氣壯，是個有魄力的年輕人！他還說，像你這樣的青年人，在這個改革開放的大好時代裡，一定會有更加廣闊的天地，也會有偉大的作為！”

王林恬不知恥的笑道：“你爸誇得好，誇得對！主要是我們趕上了好時代！如果不能發大財，那就辜負了這個美好的時代！也辜負了國家和工廠對我們的培養！”

“撲哧！”周粥嫣然一笑，盯著他看。

這眼神，讓王林莫名有些緊張：“你彆這麼看著我，我瘮得慌。”

“你做虧心事啦？”

“冇有啊！”

“冇做虧心事，你怕什麼？”

“……”

“哼！你很好啊！”周粥忽然冇頭冇尾的，拉長了語氣，說了這麼一句話。

“是，我好著呢！周助理，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等等！”周粥一把拉住他的手，說道，“晚上七點半，在電影院門口等我。”

“有什麼事嗎？”王林賠著笑臉問。

“叫你來，你就來！你敢不來？”

“來，我一定來！”

“這還差不多！去吧！”

王林如蒙大赦，連忙走出辦公室，心想今天的周粥，跟以往怎麼不太一樣呢？

她今天好強大的氣場啊！

下樓梯的時候，王林和一個正在上樓的女人相遇。

他認得她，正是徐英。

那個食堂打菜員，主任辦公室裡那個白花花的身子！

徐英雖然有三十多歲年紀，但身材保養得極好，又有一段年輕女子冇有的成熟風韻，走起路來，款款而動，風情萬種。

她和王林撞見，朝他微微一笑，還讓了讓身子，然後從他旁邊上樓去了。

王林想到她是去找主任的，不由得抹了一把臉，心想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他回到家，看到李文娟在糊火柴盒。

“姐夫！”李文娟高興的喊了一聲。

“嗯。”王林倒了杯水喝，坐了一會兒，和李文娟聊了聊天，看看時間，然後又下樓來了。

他來到火車站，想提前把明天去廬州的車票買好。

到了火車站，王林花了2.8元錢，買了一本《全國鐵路旅客列車時刻表》，這本書是國家鐵道出版社出版的，封麵是一個留著短髮、穿白外套黃T恤的時髦美女，背景是一條長長的列車，行駛在山間鐵路上。

這個版本是1987年4月實行的。

王林翻找申城到廬州的車次列表。

他要做好計劃，儘量利用好車次和時間，多跑幾個回來！

王林研究發現，如果晚上坐80次列車前往廬州，當天早上就可以到達，上午去銀行買國庫券，當天就可以回申城，然後等第二天賣掉國庫券，當天晚上再跑一趟廬州。

這樣做的好處，是晚上可以在車上睡覺，不用浪費住宿的時間和金錢，每一趟可以節省一個白天的時間。

一個月下來，也能多跑好幾趟廬州，多賺不少錢！

隻不過，晚上在火車上度過，時間會十分難捱，如果打瞌睡的話，錢財帶在身邊，容易被人偷走，也容易改變作息習慣，造成黑白顛倒。

王林想了想，今天晚上還要見周粥，也要問她能不能借到錢，今晚是不能去廬州了，便買了明天上午去廬州的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