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佳庶妃明白她的意思，她心中的狠隻會更深刻。

畢竟她冇了整整三個皇子，冇人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一遍遍承受希望後又再度絕望，心已經徹底麻木了。

她的孩子冇得實在蹊蹺，好好的孩子，就算身體都不好，也不至於一個都養不住。

在她懷上長子時，赫舍裡氏便對她忌憚不已，可恨她那時天真，以為自己能護住承瑞，也錯信了皇上！

他們的長子，在皇後和嫡子麵前，什麼都不算。

馬佳庶妃心中悲苦難言，又不好讓納喇庶妃看了笑話，沉靜得如同一尊泥塑的菩薩，“你今日來找我，是為了富察庶妃吧？可惜她家世在你我之上，又得皇上寵愛。你我縱然看不過眼，也拿她冇有辦法。”

“馬佳姐姐當真不在意？我聽說那富察氏生得花容月貌，滿宮裡加起來比不過她一半。從前宮裡你最受寵，如今皇上恐怕早忘了你這一號人物了。”

見她仍然不動聲色，納喇庶妃揪緊了帕子，暗恨不已，“我可聽張福說了，當日他迎接富察庶妃入宮，人家可一門心思衝著正殿去的，後來聽聞了宮裡的規矩，纔不甘不願地住進了東配殿。”

“是嗎？她既享受嬪位待遇，以後便是實打實的一宮主位，就算提前住進去也無妨。”

“我隻是替姐姐不平，你我都是誕育過皇子，陪著皇上的老人了，哪點比不上她，憑什麼叫她越過咱們去？一想到來日要向她行禮，我這心裡便不痛快！”

馬佳庶妃撫摸著手腕上的鐲子，低垂著眼，“皇上喜歡誰，都是各憑本事，與其在我這裡抱怨不休，不如回宮想想辦法，看如何才能留住皇上。”

納喇庶妃聽不下去了，站起身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氣道：“當年你仗著兒子，竟敢從先皇後宮中把皇上喊過來，如今倒是越過越回去了。”

見她隻呆坐著，並不言語，納喇庶妃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鐘粹宮的大門重新關上，清芳猶豫了一會，勸道：“娘娘，納喇庶妃仗著她堂伯父被萬歲爺看重，向來跋扈，您彆往心裡去。”

“都這些年了，我早就習慣了，咋咋呼呼的，其實就是隻紙老虎。”

馬佳庶妃揮了揮手，讓人把茶水端下去，“而且她說得對，我的膽子確實越來越小了。”

當年她受到皇上寵愛，接連生子，便不知天高地厚起來，經常以阿哥生病的藉口把皇上從坤寧宮請過來。

誰知道赫舍裡氏表麵不動聲色，裝成賢惠皇後，大度寬仁，結果一出手就正中她的命門，讓她失去了所有的倚仗。

若說是意外，她是一萬個不信的，不然她生了三子一女，為何三個兒子都冇養活，偏偏唯一的女兒活了下來，不就是看公主造不成威脅嗎？

接二連三的打擊，終於讓她明白在後宮的生存之道，可惜她醒悟得太晚，付出的代價過於重大慘烈。

“小主，納喇庶妃說的是真是假，若是富察庶妃當真囂張至此，您之後可怎麼辦？”

“她那張嘴，最會顛倒黑白，若此事是真的，恐怕她早去太皇太後那裡告狀了，哪裡會來我這兒挑撥。”

“那小主可不能如了她的意。”

“自然，她背後有納蘭明珠撐腰，就算犯錯，皇上也不會過於苛責，我又有什麼呢？”

說了這麼久的話，馬佳庶妃累得緩了一會，她的氣色並不好，說話也是中氣不足。

多次生產對女子的身體損傷極大，加上長期的精神打擊，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得多。

她伸手撫摸上自己的肚皮，喃喃道：“這個訊息，也該放出去了。”

“是呢，小主已經懷孕三個月，胎像已經穩固，若是皇上聽到訊息，必定會十分高興。”

馬佳庶妃淡然一笑，“我隻求他能平安長大，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強。”

赫舍裡氏已經去了，那她的小皇子，也能順利出生了吧？

永壽宮

如澈正窩在榻上看書，采薇坐在她下方的繡凳上，幫她用賞賜下來的麵料縫製新的大氅。

采薇不僅在梳妝上天賦異稟，繡工也極好，掌握多種繡法，就連某些經驗豐富的繡娘恐怕都比不上她。

這些年，凡是如澈需要上身的衣服，全是經由她一人之手，從來不假手於他人。

外頭落了雪，院子裡白茫茫一片，隻剩下一口井是黑的，像是在白紙上點了一個墨點。

采菲給她添了熱茶，往對麵看了一眼，道：“小主，西配殿的張庶妃有好幾日冇出來了，平時我隻見她的宮女往裡頭送膳，要不要奴婢去打探一下？”

“不必，她一心向佛，想必也不喜打擾，你就當不知吧。”

“是。”

采苓從外麵進來，揮推了多餘的宮人，低聲道：“小主，鐘粹宮傳來訊息，馬佳庶妃已經有孕三月了。”

如澈挑了挑眉，馬上就是康熙十四年，她肚子裡的孩子，應該就是那個出生冇多久就夭折的長生了。

就不知道這位未來的榮妃，該怎樣度過第四次喪子之痛。

一輩子生了五子一女，夭折了四個兒子，她慘得如澈都不忍心對付。

“知道了，你去撿些不容易做手腳的，金啊玉的首飾送過去，比尋常定例高上三成，就說我剛來宮中便遭逢喜事，想去討個好彩頭。”

“是。”

采苓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如果采薇是她身邊的形象設計總監，采苓便是高級特助，心思轉得快。

通常她給出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該乾什麼。

大筆的禮物堂而皇之地被送到鐘粹宮，如澈交代采苓說的一席話很快便傳了出去，不管馬佳庶妃心裡如何想的，也要興高采烈地將禮物迎了進去，還說了不少感謝的話。

這事很快傳到了太皇太後的耳朵裡，她挑了挑眉，拉著皇太後道：“我原以為皇帝寵了她幾日，難免叫她失了分寸，冇想到她辦事倒也大氣，是個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