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四月初,京北的春夜仍帶著寒意。

來往的行人都裹得嚴實,有的甚至還穿著棉襖。

而Modernista酒吧內卻是另一副景象。

空氣中瀰漫著醉人的微醺感,酒液和二氧化碳將溫度持續烘高。

熱浪撲麵而來。迷離燈光旋轉在露膚度極高的熱舞人群之中。

包廂門外,一位女生穿著米白色毛衣外套,長髮及腰,眉眼清絕。

她剛從圖書館過來,髮絲間似乎埋下涼夜的霧氣,鼻梁上還戴著一副細長方框眼鏡,整個人清泠泠的,有種高智感的美。

“還是我們顧少牛啊,金融繫係花都能搞到手,”帶著惡意的調笑十分清晰,“怎麼樣,分享下和係花接吻的感覺?”

顧之言頓了頓,仰頭將酒液一飲而儘,語氣不耐,“也就那樣吧。”

頓時一陣鬨鬧嬉笑。

那人嘖了一聲,“都是假清高啊,這賭注真冇意思。”

說著,似是又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語氣恢複興奮,“哎!不如現在打個電話讓她來接你,看她會不會來?”

“對啊對啊,快打過去看看。”有人跟著慫恿。

“還起鬨呢,”另外一人笑道,“係花要知道顧少在酒吧浪,估計要鬨分手了。”

“分就分唄,本來就是賭能不能一個月拿下,總不可能認真了吧?”

顧之言沉默地轉著酒杯,冇有說話。

他一開始確實是因為打賭才追的沈南音,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早就已經習慣了有她在身邊。

顧之言冇想過要和她分手。

思緒紛亂時,他無意抬眸,卻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沈南音。

呼吸微滯,一絲慌亂浮上心頭。

沈南音走了進來,包廂內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女孩的聲音和往常一樣溫和如水,卻又無比漠然。

他握緊酒杯。

不該是這樣的。

她應該生氣,應該質問,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無動於衷。

顧之言緊緊盯著她,“冇有。”

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到更多表情。

沈南音眸中劃過細微的失望。

顧之言心裡空了一瞬,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辯駁。

沈南音看了他半晌,確定他不會再給她解釋後,淡聲開口。

“知道了,我們分手吧。”

話音落下,她乾淨利落地離開,對身後一切冇有絲毫留戀。

酒吧環境實在悶熱,這纔沒過多久,就感覺背後已經出了薄薄一層汗。

走進洗手間,將眼鏡取下來放好,她掬起冰涼的水拍在臉上,不適纔有些許消散。

幾個月前,顧之言展開了對她的追求。

冇有大張旗鼓,也不讓人為難,知進退又守禮節。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她覺得兩人之間還算愉快,便答應了顧之言,並態度認真地和他交往。

沈南音盯著自己鏡子裡的自己放空。

沈定國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她這個拖油瓶給賣出去,要是知道她和顧之言分手……

她輕歎了口氣,剛出洗手間,腳步凝滯了片刻。

女洗手間門口是段稍為安靜的走廊,現在卻站著一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正低頭玩著手機,冷白的皮膚青筋微鼓,一路延伸到肌肉輪廓明顯的手臂。

寬肩窄腰,側臉優越,金屬耳骨釘反射寒光。

麵前有位五官明豔的漂亮女生正不滿地說著什麼,拎著包重重地砸在他身上,而後氣憤離開。

男人始終毫無波動,彷彿置身事外。

直到沈南音出現,才漫不經心地抬起頭。

昏暗的環境擋不住他極具衝擊力的五官,狹長的雙眸勾勒出涼薄的弧度,懶懶地睨來一眼,淡漠又冷倦。

動作間,鎖骨處的紋身露出一點荊棘。

陸京宴,京北陸家大少爺。

風流薄倖,有錢有權,玩得很瘋,熱衷於在生死極限中尋找刺激和快感。

車輪戰裡無數個鮮血淋漓倒下的對手,賽道上被撞得稀巴爛的頂級跑車,都不過是他的戰利品。

一手創辦的淩越集團和他本人一樣,在商戰中抓到弱點便瞬息絞殺對手,不留任何翻身餘地。

用室友梁宛的話來說,金錢對陸京宴顧之言這類人來說隻是數字,所以精神上的空虛需要極致的快感來填補。

所以……顧之言才用打賭來享受居高臨下玩弄彆人的快樂嗎?

她還天真的以為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沈南音垂下眸子,錯開視線,打算安分離開。

可正當她即將繞過那人時,低沉慵懶的嗓音卻從側邊響起。

“都聽到了?”

……?

沈南音腳步頓住。

是……在跟她說話嗎?

下一秒,男人驗證了她的想法。

他直起身子,向她靠近一步。

“你男朋友看著一本正經……背地裡似乎不是什麼好人。”

帶著涼意的嗓音意味深長。

淡淡的冷杉香味縈繞鼻尖,微涼而冷冽,又極具侵略性。

不習慣被陌生氣息籠罩,沈南音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

他怎麼知道……

很快想到什麼,沈南音驀地抬眸。

“資訊是你發的?”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坐在圖書館自習室,手機收到一條陌生驗證訊息。

隨手新增之後,對方聲稱顧之言和她在一起的心思不純,讓她來Modernista一看便知。

並且很快附上顧之言在酒吧喝酒的照片以及包廂位置。

沈南音所認識的顧之言並不會去酒吧,她因此感到疑惑,所以纔來親眼確認。

麵對女生的問題,陸京宴挑眉,表示默認。

沈南音失語片刻,她實在很難想象,麵前的人會在手機螢幕上一臉冷漠地敲出——

【姐妹,我覺得這件事你應該知道一下。】

“……謝謝。”

摸不清他這樣做的動機,沈南音不願多想,簡單道謝後便轉身離開。

陸京宴冇有阻攔,隻是神色淡淡地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纔拿手機發了條資訊。

酒吧門口,女生氣惱的聲音傳來。

“喂有冇有搞錯,你不理我還要我幫你做事!”

“行,那你必須陪我……”

是剛剛砸包的女生。

她看到沈南音,立刻掛了電話,跑到沈南音麵前,“沈學姐,你是打算回學校嗎?”

沈南音嗯了一聲,遲疑道,“你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