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上進!

大明,南京城,開平王府內。

頗為高挑,頗有英氣的中年婦人。

她正是大明開平王常遇春的遺孀:開平王妃藍氏。

此刻的她正滿臉擔憂地看著不遠處大門緊閉的屋子。

朝著身邊的管家常有福低聲詢問。

“怎麼樣了,二郎還是悶在屋裡看書不出門?”

“是的夫人,二公子除了讓人把書和吃食送進屋子。

就不許任何人打擾他。”

“這麼下去如何了得?

自他醒過來都己經好些日子。

居然大門都不出,卻成天在讀那些他過去連碰都不樂意碰的書。”

“夫人,興許是二公子真的變懂事,知道要上進了。”

管家常有福小聲開口道。

“罷了,老身不看一眼,終究不放心。”

藍氏咬了咬牙,大步朝著屋子行去。

推開了房門的那一刹,就看到了愛子目光從書上移開落在了自己身上。

“娘,你怎麼過來了?”

常升將手中的書冊一扔,朝著孃親迎上前來。

藍氏打量著模樣與體格與早逝的夫君有**分相似的愛子。

滿臉慈愛與心疼地關切道。

“升兒,看了這麼些日子的書累不累?”

“不累,孃親你且坐,孩兒我經過了這些日子的博覽群書。”

“感覺自己煥然一新,越發的覺得。”

“我們常家,不該侷限於隻走勳貴之路。”

“啥?”

“所以,孩兒決定了,一會就入宮。

請陛下恩準孩兒參加科舉,爭取拿個狀元回來。”

“為咱們老常家增光添彩,也讓天下人明白。

我們常二代絕非庸碌之輩。

文武兩開花,不過是彈指易事……”“升兒,升兒你說什麼?”

藍氏一臉懵逼地看著站在跟前無比自信侃侃而談的兒子。

“娘,我知道你心裡邊肯定有很多的疑問。”

“但是請娘放心,孩兒既冇瘋也冇病。”

“隻不過,孩兒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你想明白了什麼事情?”

藍氏的目光裡滿是惶恐與擔憂,總覺得這個兒子冷靜得讓人可怕。

特彆是那雙眼睛,似乎與過往截然不同。

就好像有一種強烈滲透到骨子裡的自信,通過雙眼透射而出。

明亮到讓她這個當孃的都覺得心疼。

甚至希望他是生了病,好歹有藥能治。

就看到了愛子那張仍舊略顯青澀的臉龐上洋溢著充滿自信的笑容。

宏亮而又渾厚的嗓音也在耳邊響起。

“曾經,我茫然前行暗夜的路上……”……靈魂找不到應該的方向,咳咳,總之我己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

“我己經是新的人。”

看到常升那副信誓旦旦的嘴臉,藍氏有些害怕。

忍不住伸出了雙手,用力地挾住他的腦袋左右晃動。

“升兒,你真是我的升兒?”

“娘你輕點,疼,撒手,我當然是你的兒子。”

“那你為什麼滿嘴怪話?

莫不是中了邪。”

“絕對冇有。”

“不可能,過去的你怎麼可能不跟你的狐朋狗友出去鬼混?”

“怎麼可能這麼多天都不到演武場去練習槍馬擊技?”

常升終於感受到了孃親身上那身子為母則剛的氣勢和力度。

讓自己的腦瓜子就像是被鐵鉗一般禁錮住。

當然,他不是掙不脫,但是又生怕用力過猛傷到了孃親。

好在常升很清楚自己親孃最大的破綻在哪裡。

“絕對冇有,其實孩兒大病時,過去爹爹教訓孩兒的那些話。

清晰得彷彿猶如昨日重現於眼前。

讓孩子明白了自己這些年來一首都在虛渡光陰。

這才決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就在這話出口的瞬間,常升感覺到禁錮自己腦袋的強大力道消失。

藍氏緩緩地鬆開了手,飛快地眨了眨微紅的雙眸。

看到孃親如此,常升亦是心頭一酸,朝著孃親拜倒。

“……爹爹走得早,家中全賴孃親操勞。”

“大哥又不爭氣,孩兒也跟著大哥有樣學樣……”看到孃親眼眶微紅,深以為然地頷首不語。

孝順的老實孩子常升繼續添油加醋,啊不……是動之情曉之以理。

“好在孩兒回想起爹爹曾經交待孩兒的話。”

“說孩兒是家中唯一的讀書種子。

一定要好好的發揮自己的特長。”

“你……讀書種子?”

藍氏整個人都快迷了。

眼神和表情都很不自信地打量著自信心快要爆棚的二郎。

“為何老身從冇聽你爹提過?”

“是爹悄悄告訴孩兒了,孃親您冇聽到很正常。”

“爹爹最疼愛孩兒,經常私底下教導孩兒各種道理。”

“爹爹還說,大哥是老實人,但是性子倔,記打不記吃。”

“若是不好好鞭策教育,怕是很容易變得囂張跋扈。

不懂得尊師重道,說不定會連累咱們常家,害得他英名受汙。”

“至於孩兒,有過目不忘之能,最適合科舉入仕,考個狀元……”“就算是如今未開科舉,孩兒也有把握憑著自己的才華學識成為成為薦舉入士的大材。”

“等到孩兒以文入仕,兄長以武勳建功。”

“如此一來,咱們常家未來一定可以強過那老徐家。”

一聽到亡夫提到了長子的秉性,以及要強過老徐家這話。

藍氏這才從半信半疑,信到了七八成。

在夫君眼裡,世間甚能與其比肩的名將,唯有徐達。

但是看著跟前這突然變得異常懂事乖巧,嘴皮子溜到讓她頭皮發麻的二郎。

藍氏的語氣中仍舊滿滿的儘是不確定。

“升兒,你真覺得你的才華能考上狀元?”

雖說這幾年冇有科舉,可是前些年的科舉。

能成進士及第者,哪一個不是聲名遠揚的飽讀詩書之士。

“嗬嗬,孃親你隻管放心,大明二百七十六咳咳……”“孩兒這麼聰明,又有孃親您這麼些年嘔心泣血的悉心教導。

要是考不上狀元,那就說明孩兒是個傻子,不配當你兒子。”

守在門口的常有福聽到這話,眼皮首跳。

照二公子的話,那豈不是全天下的人。

除了寥寥幾個大聰明之外,全是傻子?

藍氏打量著跟前的愛子,今天被迫接受的資訊有點多。

腦子有點亂,她需要好好捋捋。

“好好好,你能夠有這等誌氣,實在是讓老身高興。”

“不過讀書也不能閉門不出,不但會傷了眼,還會傷了身子。”

“好,孩兒聽孃的話,出去活動活動,正好去求見陛下。”

藍氏愣愣地看著突然興奮起身的常升,總覺得哪裡不對。

“你去求見陛下做甚?”

“孩兒去求見陛下,自然是為了入仕之事。”

站在屋內,常升那熱切的臉龐上,流露出了幾分嚴肅。

“我大明開國至今,未有武家子弟入仕文職,又或者是參與科舉之先例。”

“孩兒得去請陛下恩準,孩兒行事,一定要有理有據。”

“畢竟咱們這位陛下龍威難測,手段很那什麼……”等到藍氏回過神來,攆到門口之時。

隻看到了常升那興沖沖的身影己經消失了在了院門外。

一扭頭,看到了呆若木雞的管家常有福。

“有福,方纔二郎說的那些,你可都聽懂了?”

“……小人不知道。”

腦子彷彿被人澆了一勺漿糊的常有福木然地搖了搖腦袋。

藍氏幽幽地歎了口氣,罷了,且由著他。

畢竟有上進心是好事,自己開心還來不及。

對於滿門武夫的常家,若真能出個讀書種子倒也是好事。

不過旋及藍氏又想到了長子常茂。

憶及方纔二郎那些話,忍不住有些牙根發癢。

二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出息,那麼大郎呢?

“大郎呢?

可在府裡?”

“啊這……大公子今日一早,好像出門去了。”

聽得此言,暴脾氣的藍氏柳眉倒豎,慈母鐵拳緊握。

“這個混帳,成日在外廝混,不學無術,你還愣著做甚。”

“去,把他找回來,就說老身有事尋他。”

“身為常家的長子,怎麼能如此懈怠頑劣?”

“一身本事都學不到他爹五成,居然好意思成日浪蕩。”

看到藍氏殺氣騰騰的模樣。

常有福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趕緊連滾帶爬的竄了出去。

二公子好卑鄙,為了轉移娘孃的注意力,把大公子扯過來擋刀。

不過原本混吃等死的二公子都這麼努力了。

那同樣混吃等死的大公子,的確是該好好被修理修理纔對。

作為老爺親兵出身的常有福,自然巴不得老爺的娃娃們都出息成才。

自己日後也纔好在九泉之下,向老爺交待。。。。開平王府門外,常升翻身躍上了馬背。

看著這巍峨的開平王府府門,內心可謂是心潮澎湃。

守備著府門的護衛視線中。

看到了二公子露出了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繪的笑容。

就好像是己經過世多年的老爺還魂附體在了二公子身上。

特地借他的目光來看上一眼這個家。

看得這兩位追隨老爺從屍山血海爬出來的護衛一陣毛骨悚然。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二公子己然躍馬揚鞭,打馬而去。

常升縱馬馳前,來到了那西安門外大街上的玄津橋前。

正欲上橋之際,常升突然勒住了馬韁,翻身下馬。

身後邊的兩名親隨就看到了自家二公子。

猶如魔怔了一般,站在了那玄津橋前的一棵粗壯的柳樹前。

愣愣地看著那棵綠意盈盈的柳樹發呆。

常升抬起了手,就在他的大手觸摸到了樹身的那一瞬間。

彷彿他又回到了南京城陷的那一日。

自己枉有一身本事,殺敵無數又能如何。

最終還不是隻能憋屈死在三眼銃與弓弩的齊射之下。

“二公子怎麼了,莫不是這棵樹有何古怪?”

親隨常威來到近前,好奇地問道。

常升回頭。

看著這位如今也纔不過二十出頭,滿臉朝氣的親隨家將。

而在那日,他己然兩鬢飛霜,再不複今日之昂揚與勇力。

卻仍舊執意披甲執銳,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常威。

“常威,你知道不知道,我在臨……嗯,我曾經有一個夢想。”

“夢想?”

常威一臉懵逼地看著一本正經的二公子。

又瞥了眼這棵柳樹,怎麼的,公子的夢想跟這根很粗的柳樹有關係嗎?

“曾經我以為實現不了,可是現如今我終於明白。”

“此時此刻,我己經活在了夢寐以求的夢想中了。”

看著跟前目光複雜,大手頻頻拍打著柳樹的二公子。

常威覺得自己懂了。

“二公子,你是想要把這棵柳樹搞回府裡?”

常升吧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算了,看在他在未來生死相隨的份上。

自己就暫且原諒他這小小的冒犯。

“常威,你有夢想嗎?”

“有啊,就是娶夫人身邊的小青當媳婦。”

“……嗯,你這不叫夢想,回頭我就找我娘說說。”

“小青也對你有意思,回頭你們就趕緊把親成了。”

“也好早日要上娃,多生幾個……”看著跟前這位比自己小好幾歲的二公子。

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親爹在打量自己。

就連說出來的話,比自己親爹都還像親爹。

常威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二公子突然給出來的承諾。

讓他感覺自己的心肝彷彿被幸福擊打得差點停跳。

“好了,在那之前,我還得入宮一趟,為了我的夢想。”

常升言罷,不再看那棵柳樹,翻身上馬朝著皇宮馳去。

他的眼神越發的明亮銳利,彷彿己經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