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殺意撲麵而來,韓長珩猛然抬起頭。

箭矢頭正對著韓長珩的臉,驚得他往後一拉馬繩,險些從馬上跌了下去。

“韓兄,這是怎麼了?”拎著箭矢的宋淮朝著人揚了揚眉頭,似笑非笑道,“我方纔喊了你好幾聲,都不見你理人,這騎射場上可莫要發呆纔是,若是一不小心……那可容易出大事。”

少年笑的溫文爾雅,語氣卻彆有深意。

聽得韓長珩一臉驚恐之色看向宋淮:“你、你、你……”

他話還冇有說完,一旁圍上來幾個不知情的少年。

“就是,韓兄,這可不是唸書呢,念著念著便開始發呆了,若是被射傷了可如何是好。”

“怎麼瞧見世子就跟瞧見了鬼一般?莫不是覺得自己比不過人,現下便自暴自棄了。”

眾人笑嘻嘻的說成一團,絲毫冇有注意到韓長珩微微發白的臉色。

不遠處,皎皎伸出脖子盯著自家兄長,不住地詢問道:“哥哥這是贏了麼?”

“小郡主,尚未開場呢,”鬆青忍不住笑了一聲,同她解釋道,“您瞧,那四方的場子還冇有封上,想來還有幾位正在換衣裳,尚未上場呢,此刻正在候人呢,自然還不論輸贏。”

騎射場到底不是圍獵場,冇有獵物讓人統計數量來計算輸贏。

是以眾多小郎君玩的不過是個新鮮跟好玩罷了。

十個靶子列在數外,以白線為準,將眾郎君們四四方方框在裡頭,眾人隻得在白線裡頭射箭,而那靶子也不會隻固定在原地,會有小廝在四周拉著繩子,使得靶子也繞著場子四周移動。

郎君們要騎著馬兒追趕靶子,就如同在獵場上追逐會動的獵物一般。

那靶子則是空心靶,每距離一處各設有一個竹筐。

以一炷香為時限,每人負有箭矢三十支,在靶心跟背後的竹筐重合時,射出箭矢,落入竹筐內便算是得分,脫靶、未曾射過靶心又落入竹筐內的則視作不得分,一炷香後,箭多者勝。

皎皎聽著鬆青解釋了片刻,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皎皎也想變成哥哥手裡的箭。”

鬆青微微一怔,便聞見小姑娘說下後半句:“躺在竹筐裡麵動來動去的,一定很好玩。”

“那竹筐那——麼——大一個,一定可以裝下皎皎的。”

鬆青登時哭笑不得。

四周的缺口被儘數封上,隨著二聲鑼鼓聲響,比賽開始。

隨著小郎君們的奔走,四周的靶子也開始移動起來,看戲的眾人便也停止了交談。

韓長珩緊握韁繩,視線落在了宋淮身上,狀似無意識的馭馬靠近了宋淮。

馬蹄聲不絕於耳,宋淮單手挽劍,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逼近的韓長珩。

馬場這般大,若是有人想要與你射同一個靶子,那自然會同你距離近一些,這本該是正常的事情——可是韓長珩不知曉是否因為是方纔的話語,臉色瞧著便有幾分倉皇鐵青。

“韓兄,醒醒,”宋淮故意出聲,引起旁人注意,“莫要在這場上走神了罷。”

旁邊幾個人果然看了過來,或是驚訝,或是嘲笑,亦有好意提醒的。

“長珩,莫要再多想了,一會兒若是墊底了,可就丟了你家的臉麵了。”

“這可也說不好的,夫子總歸也不在這裡,總不至於因著你失誤便罰你抄書不是。”

“你是否不大舒服?韓兄,比試不過是玩樂一二,你若是不適便莫要強撐纔是。”

四週三三兩兩的目光俱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韓長珩臉色一白,旋即又勉強提起笑弧,微微放鬆了些:“……可莫要隻盯著我了,盯著我可是射不中那靶子的,當心你們纔是去墊了底的。”

趁著幾人說話的功夫,宋淮已經抽身離去,遠遠地同韓長珩拉開了距離。

他雙腿夾住馬肚子,直起身子搭起弓箭,朝著一處便射出一支箭矢。

那箭矢穿過靶心,穩穩地將一支原本該落在竹筐內的箭矢擊落。

宋淮的羽箭落入了竹筐之內,另一支跌落在竹筐一角,落在了草地上。

隨手抽出第二支箭矢,宋淮微微放緩了馬兒的速度,笑著看了過去。

“倒是不巧,你我瞧上了同一靶子——盛兄,幾日不見,箭術似是有些退卻啊。”

說罷,宋淮搭出第二支箭矢,乾脆利落的拉弓——

羽箭又穩穩地落在了竹筐之內。

“好!!”

那箭矢飛的又快又亂,皎皎看的眼花繚亂,又聽旁邊的人大聲喝彩,隻覺得開心,著急的直接從凳子上站起來,趴在前頭的欄杆處看,鬆青唯恐她掉下去,連忙站到人身後。

“哥哥中了幾支啦?哥哥中了幾支了呀?”

鬆青亭聽見皎皎著急詢問,連聲回答她:“世子已經中了五支了,目前是場上最多的。”

皎皎頓時一顆心放了下去:“那就——呀!哥哥小心呀!!”

她聲音細小,被淹冇在四周的喝彩聲中,倒也無人注意到皎皎那一聲“哥哥”。

一支箭矢擦過靶子邊緣,驚險的落入了竹筐之中。

宋淮勒緊韁繩,看了一眼身側的李三公子,似笑非笑:“李三公子射箭呢,還是射人呢?”

李三公子瞧了一眼宋淮,似乎方纔撞人的不是他一般。

他勾出來一個無所謂的笑靨,語氣滿是挑釁:“我隻顧著瞧那靶子去了,未曾注意到世子,這才撞上了你,想來世子不常下場,自然不知曉這些事兒,可都是常事呢。”

“滿心滿意瞧著靶子,方纔那一箭怎麼脫靶了呢?”

宋淮無心於這些口角鬥爭,隻是嗤笑一聲:“李三公子,好生比試纔是正理,即便輸了,你還能留下幾分顏麵,可你若是要動些歪心思,當心聰明反被聰明誤纔是。”

李三公子神情一沉,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宋淮。

到底還不是那千年的狐狸,做不出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來。

宋淮低低笑了一聲,便看也不再看他,揚起鞭子便同他拉開了距離。

見狀,李三公子握緊手中的韁繩,將視線放到了不遠處的盛岸身上,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盛岸麵上一派溫和,微微的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放慢了騎馬的速度。

韓長珩察覺到盛岸的動作,心下一喜,抓著韁繩的手也加快速度。

二人一前一後將宋淮圍在一個微妙的包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