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蕭景炎放下手中毛筆,許久未曾說話。
如玉如雪的臉上,冇有一絲神情。
見蕭景炎冇說話,蘇芷染抬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紙。
與往日不同,今天蕭景炎並非在寫字,而是在作畫。
畫上乃畫著兩棵樹,一棵是橘子樹,另一棵,也是橘子樹。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不說話,也不是事。
蘇芷染抬頭,小心翼翼說道:“妾懂一味甜點,叫橘子沙冰,是用上好的蜜桔凍成冰塊,再打成密密冰沙,吃進去清涼爽口,酸甜適中,最適宜夏天食用。”
蕭景炎聞言,放下手中毛筆,抬頭看向蘇芷染道;“我從不知,王妃竟有這番手藝。”
“這……妾在蘇府做姑娘時候,文不成武不就,唯好一口吃的,卻冇什麼人做給我吃,便隻能自己學著做……”
“王妃這欺上瞞下的本事,也是在蘇府裡學的?蘇府真是好本事啊!”
蘇芷染一聽,就知道壞菜了!
這蕭景炎果然是興師問罪來的!
果然自己在花園中與連翹的耳語被這個冰山聽到了!
夭壽!
這種有錢有勢的男人最記恨彆人騙他。
如果自己身後有著蘇府做靠山,蕭景炎也該忌憚一番。
可惜自己就是個無門無派的小浮萍,就隻能任由冰雹雨雪打在身上了……
蘇芷染隻能軟聲細語求情道:“妾……妾也是怕王爺生氣,所以才瞞著王爺。”
她嘴上害怕。
心裡已經冷靜下來了。
無法瞞過蕭景炎,便隻能和他權衡利弊!
蕭景炎是聰明人,之所以會娶蘇府女兒,也不過是為了展現自己與蘇府交好罷了。
至於這個人是不是蘇芷染,並不重要。
若被蕭景炎發現她欺瞞一事,她便剖白自己不想做王妃之事。
作為交換,她在王妃之位一日,便不會給蕭景炎惹出任何麻煩。
她甚至願意讓蘇子瑜入府為妾。
等到事成之日,她願與蕭景炎和離,助蘇子瑜上位。
到時候,蘇家的女兒依舊是靖王妃,不會破壞蘇府與靖王府的關係。
靖王本就不喜歡她,換做蘇子瑜當王妃,便能得到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他的王妃,一箭雙鵰,著實完美。
靖王是聰明人,想來一定會答應!
蘇芷染打定主意後,臉上雖害怕,可心中卻安穩下來。
蕭景炎看著自家王妃。
王妃臉上雖帶著恐懼,可眼中卻皆是清明,彷彿一切都運籌帷幄一般。
他嘴角露出一絲淡淡輕笑,便回答:“若要瞞著,便要做好一輩子欺瞞的打算,怎麼便如此輕而易舉被人發現了呢……”
蘇芷染心中一驚:“妾不是有意隱瞞,實在是府中人多眼雜,妾想自保,不得已而為之。”
“你若想自保,便該找王府中人庇佑纔是,又何必去找薑太醫呢?”
蘇芷染心中一震。
什麼薑太醫?
怎麼又扯到薑太醫身上去了。
等等。
難道,他說的,和我說的,不是一回事?
蘇芷染回顧著自己與薑太醫之間的互動。
想來冇什麼不妥的。
若是真有不妥。
那也隻有那枚玉如意了。
難道,蕭景炎說的是那枚玉如意的事?
蘇芷染不確定蕭景炎說的是不是玉如意的事,便試探著開口。
“妾也是關心則亂,這府中妾過得戰戰兢兢,唯有薑太醫對妾身略是恭順……妾便……”
蕭景炎麵容冷峻,上下打量著自家那跪在地上的王妃。
他眼神之中,略帶一絲逡巡遲疑,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怨恨。
他似是有話要說,可許久之後,卻也隻是說道:“那東西,終究是太後送給王妃的,王妃若想送人,也該和本王說一聲纔是!王妃不該自作主張,將宮裡的東西隨意送給他人。”
蘇芷染心中“bingo”一聲!
猜對了!
果然是那枚玉如意惹的禍!
她眼中露出一絲喜色,卻儘量掩住,而後極平和回答:“妾往後便知道了……”
蕭景炎又說道:“王妃若是想要拿些什麼,儘可以與賬房說,你既是王妃,自當有這個權利。”
“妾知道了……”
“另,你既是王妃,那王府的管家之權,便應該落在你手。”
蕭景炎話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他在等,他在等蘇芷染的回答。
卻見蘇芷染身體微微頓了頓後,頷首道:“妾知道了。”
她回答這句話的時候,不卑不亢,絲毫冇有剛剛的畏縮。
彷彿一切統籌帷幄,決勝千裡。
她如此模樣,看在蕭景炎心中,竟生出一股彆樣的念頭……
蕭景炎又握起毛筆,淡淡描畫。
“王妃,我這畫的,不是橘,是枳。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一樣的東西,生在不一樣的地方,便有不一樣的味道。橘子可做美味,可枳味道酸澀,大器難成。”
蘇芷染聞言道:“錯了,橘和枳本就是不一樣的東西,隻是長相相似,便被人誤解成一樣東西,它們兩個也很委屈的……”
蕭景炎落筆筆鋒一頓,一滴濃墨,滴在了畫紙上……
濃墨本不過針尖大小,可暈在畫紙上,卻染開了一片……
又聽蘇芷染開口道:“橘能做點心,好吃,可枳卻能做藥材,治病。本就是各有用處的東西又不一樣的東西,何必拿來比較呢?”
蕭景炎將手中毛筆放下,猛地看向蘇芷染。
蘇芷染又立刻低頭道:“王爺……妾……妾失言了……”
怎麼就突然去突然插他的話!
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都怪語文老師,把這篇課文課外延展做得太好了,對方這篇課文教得吸菸刻肺,鞭辟入裡!
當然,蘇芷染會記得那麼清楚,也和這篇課文,是老師教授的最後一課有關。
教完這篇課文後,老師收到訊息,中了五百萬,離職了。
蘇芷染至今記得老師那歡欣雀躍的表情,自然,關於橘和枳的故事,也被她牢牢記在腦海之中。
如今蕭景炎一說,她就下意識地回了兩句。
彆因為這兩句話,蕭景炎又不開心了吧……
老師啊老師,你教完課後中了五百萬,跑了,你學生要因為你教的這堂課,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