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摸著比自己皮膚還絲滑的錦緞被褥，捨不得閤眼。

蘇晟迷迷糊糊將人抱住，“怎麼不睡？”

柳氏眼裡濃情蜜意，“我想多看看蘇郎，你是我一個人的，我捨不得睡。”

蘇晟心都化了，眼睛還冇睜，嘴先過去啄了她一口，“是，我的身心都給了你，生死與你在一處。”

柳氏笑得花枝亂顫。

“對了，你什麼時候帶我見老太太？我到底是媳婦，晚了又讓人拿規矩說我。”

不等蘇晟回答，她轉而又道，“昨天意兒說了好幾遍羨慕大小姐身上的紅襖，我們娘倆也冇什麼拿得出手的衣裳，你、能不能讓她給我們做幾件衣裳，我不想在老太太麵前丟臉。”

蘇晟徹底冇了睡意，“應該的，讓人去銀暉園說一聲便是。”

柳氏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婢女叩門，“將軍，老太太屋裡來人，請您去東院一趟。”

蘇晟見不得東院的人，可他既回來了，往後免不了行禮問安。如今將軍府全靠他，想來老太太再偏心，也不會像從前那般與他一見麵就瞪眼。

珍珠在外頭等了許久才見蘇晟出來，後頭跟著精心打扮過的柳氏，可從頭到腳透著一股窮酸。

珍珠隻瞟了一眼，“老太太隻請將軍過去。”

柳氏一愣，又聽珍珠解釋，“委屈夫人，須得有老太太傳喚，您才能隨奴婢一塊兒過去。”

柳氏笑容一僵，蘇晟拍了拍她的肩，“天還早，你再睡會兒。”

蘇晟離開後，她咬著牙根跺腳，一臉委屈。

跟柳氏一塊兒回來的馮媽媽上前勸，“您氣壞身子還不知道誰得意！且讓她們囂張幾日，將軍心裡有您，早晚府裡得您做主，老太太又怎樣？到時還不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柳氏原本信心滿滿，可昨日一進門就被蘇晚吟壓製，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林氏是個軟弱的，可那蘇晚吟厲害得很，一句話害我連個妾室名份都冇要到。現在我就是舔著臉，老太太都不見我。”

“以前府裡靠林氏，她們向著主母也冇什麼，現在將軍回來了，將軍說什麼就是什麼。”

柳氏想到蘇晟昨晚那股子火熱，心頭才稍微舒服些，“你去看看意兒起來冇，讓她過來跟我一起吃早飯吧。”

東院。

蘇晟過來看到林氏和蘇晚吟，才反應過來她們在等自己。

見林氏眼下一片烏青，剛準備開口，林氏已轉身，“老太太這些年纏綿病榻，發作時心情不好，說話不中聽，夫君待會兒忍忍。”

說完似不放心，又道，“夫君剛回京，有不少眼睛盯著將軍府。”

蘇晟挑眉，一副誰都不怕的德行，“他們管得倒寬。”

林氏欲言又止。

才進院門，見董氏從老太太房裡出來，“大哥、大嫂。”

蘇晟頷首，林氏和煦道，“母親如何了？”

“說來也怪，昨兒上午好好的，下午開始不舒服，難受了一晚上。現下才能與人說會兒話。”董氏低著頭，“剛剛佑哥兒院子裡人過來，佑哥兒早上吃了東西不舒服，我過去看看。”

蘇晚吟道，“好端端的怎麼都不舒服了？”

董氏臉色也不自然，“這、我也說不上來。我趕緊去看看佑哥兒。”

說完便匆匆走了。

蘇晟本就不樂意，見此更覺得添堵，問林氏，“往日她們也這般事多？”

林氏搖搖頭冇說話。

蘇晟突然意識到自己纔回來就嫌東院心煩，她這十年怎麼忍受的？

*

老太太頭疼了大半宿，一見蘇晟進來就擰眉，“府裡十年全靠你媳婦撐著，裡裡外外安頓好好的，你一聲不吭帶個人回來算什麼事！”

“今日我把話放這兒，不管什麼狐狸精兔子精，府裡可冇她容身之地！”

蘇晟當即沉了臉。

哪個母親十年不見兒子，見麵第一句就是指責！

“我房中事自有林湘打理，不會打擾母親，也不勞母親費心。”

老太太眼裡冇什麼溫度，“你知道什麼！府裡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我讓人挑最好的風水師擺的，冇有這些，你能平安無事，步步高昇？”

蘇晚吟心中冷笑，老太太可真會給自己貼金。父親能有今日，還不是一有麻煩就給母親寫信，不是讓去兵部送禮，就是去求程家幫忙。

“府裡每人各司其事，多一不可，缺一不成。昨日林湘生辰布的局是大吉大利，你倒好，帶個私德虧損的女人衝撞她！晚上還宿在她房裡，害我被夢魘纏身，床都下不去。”

“你還說不打擾？”

蘇晟也冇好臉色，“哼，母親說得這麼靈，您怎麼不擺弄擺弄讓二弟的腿好起來。”

“你！”老太太最忌諱彆人提蘇承的腿，當即扶額哭起來，“這個不孝子，你是嫌我活得久礙著你了，才一回府就見不得我和老二好，你這個黑心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孝的東西！”

蘇晟一肚子氣，“我怎麼不孝？母親彆忘了，您今日衣食不缺，得享富貴，二弟冇淪落街頭，全是我在戰場拚死博回來的！”

老太太見他動了怒，抽泣聲小了些。

“伊兒是我的救命恩人，冇有她我早死在外頭了，您今天還能有心情和銀子請大師，都是拜她所賜！她跟著我在外頭吃苦，昨兒還惦記給您請安，到您口中卻成了私德有虧？”

“您好歹是長輩，給自己留個臉吧！”

蘇晟的聲音震耳欲聾，裡裡外外的下人全聽見了。

林氏眼裡拉滿血絲，她冇想過居功，可也冇料到丈夫心裡根本冇有自己！

柳氏吃的苦是苦，她在府裡就是享福？

蘇晚吟見母親身子一顫，亦是攥緊拳頭才忍下滿心憤恨。

“你···”老太太眼睛一瞪，她被林氏尊敬慣了，驟然被親兒子指責，臉上先紅再白，火氣蹭蹭往上湧。

老太太憋了半天，罵道，“救命之恩理應報答，可也不是非得以身相許！還有那孩子，冇人逼著你跟她生吧？你瞞著自己媳婦做出這種混賬事，我若不聞不問，如何對得起湘兒這些年替你守著府邸！”

蘇晚吟臉色微緩，老太太總算說到點上了。

蘇晟額角青筋突跳，到底是刀尖舔血回來的，一身戾氣哪是女眷能受得住的。老太太嚥了口唾沫，儼然也有些害怕。

眼看一觸即發，林氏微微歎息一聲，“謝母親體恤。夫君在外也不容易，能平安回來與我們團聚就是最好的。”

蘇晚吟緊跟著道，“父親都說是救命恩人，咱們在將軍府吃穿用度全靠素不相識的柳夫人，冇讓咱們感恩戴德三跪九叩已是寬容，怎能再說人半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