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瓦剌大軍在大勝之後,其實也需要休整一段時間,畢竟他們也損失了不少人馬。”

“而且就連瓦剌太師也先都冇想到,他會以十萬騎兵,擊潰我三十萬大軍。”

“也先犯我邊疆,隻不過是因為朝廷斷絕和瓦剌的互市、朝貢,使得草原上生活物資短缺。”

“瓦剌騎兵起初隻是打算用武力逼迫我大明,繼續向他們輸出物資。”

“蒙古人並不是鐵板一塊,他們也分瓦剌、韃靼、兀良哈。”

“也先想要攻入我京畿之地,必然要聯合蒙古其他兩部。”

“所以,瓦剌在土木堡得勝後,纔會先行北返草原集結更多兵力,而不是乘勝叩關。”

“隻有集結整個蒙古之力,他們才能再次南下,意圖重現蒙古舊日入主中原的榮光。”

於謙的軍事造詣不低。

當著朱祁鈺和重臣們,於謙分析得條理清晰。

“所以臣請殿下,利用瓦剌回撤的這段時間,急召南方勤王之師北上。”

“臣估計,在瓦剌圍困京師之前,山東、河南的駐軍可以得入京師。”

“山東河南在京師南麵,他們北上的時候要經過通州。”

“既然他們要過通州,與其兩手空空,還不如能拿多少軍糧,就讓他們拿多少軍糧。”

說了半天,於謙又回到了原點,還是關於如何把通州的糧食運到京師。

而且於謙之前巡撫過山西河南兩地,熟知地方軍隊事務。

“準!”

“此事,就由周卿、於卿、陳卿,你們三人通力合作!”

朱祁鈺聽後,大手一揮。

“勤王之師自己動手,將士們都能親眼看到,他們纔會心安,他們纔會士氣高漲。”

朱祁鈺說得更加直白。

“周卿,你除了繼續巡撫順天以外,孤還給你掛都察院副左都禦史銜,掛兵部左侍郎銜。”

朱祁鈺給的這一連串的頭銜,不真是想讓周忱成為都察院、兵部的副長官。

一個官員身兼職三個部門,還都是一二把手,還都是要害部門,這多少有點不切實際。

而是周忱有了戶部尚書的實權,以及另外兩個部門的副職頭銜以後,他就可以更好的完成任務。

都察院監察百官,周忱掛副左都禦史,就可以彈劾不儘心儘力運送糧食的官員。

兵部處理軍務,周忱掛兵部左侍郎銜,就可以更好的和北上勤王軍隊的溝通協調。

再加上週忱剛剛纔被朱祁鈺升為實權戶部尚書,他就可以調集一切可用資源,來把通州存糧運到京師的糧倉裡麵。

“臣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周忱還能說什麼,他隻能保證完成任務。

“通州有四倉,其中儲糧最多的大運西倉,在通州城外,冇有城牆可以用來固守。”

“雙崖先生,切記先把大運西倉的庫存轉運北上。”

陳循也是老於錢糧之道。

他提醒周忱的話,也很有道理。

通州附近,一馬平川之地。

瓦剌騎兵在平原之上,可以藉助馬力往來馳騁。

孤懸城外的大運西倉,在瓦剌的麵前,就是一隻待宰的小肥羊。

“殿下,要是實在來不及轉移通州存糧,臣建議一把火燒了,免得落入敵手。”

“兵法之道,不是有一計,叫做堅壁清野嗎?”

開口的重臣,是剛剛被朱祁鈺升為工部尚書的高穀。

高穀這話,一來是獻計獻策,二來也是不願意看到陳循專美於前。

要知道,同樣都是內閣大學士,高穀和陳循素來不和睦,兩人時不時還給對方下絆子、上眼藥。

經過高穀這麼一說,眾人都是猶豫了起來。

就連被朱祁鈺委以重任的周忱,也不由得眉頭緊蹙。

現在是八月秋時,瓦剌人就算需要時間整合內部後南下,他們也會在大雪紛飛之前。

寒冬臘月,可不是大動乾戈的好選擇。

所以留給周忱的時間並不寬裕。

從通州運糧到京師,還是百萬石,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要是真的運不完,隻可能是讓瓦剌人撿一個現成的大便宜。

不過要是真的按照高穀所言那般燒了,眾人又覺得太過可惜。

“通州的存糧,乃是京師命脈,乃是百姓血汗,乃是漕工曆經千辛萬苦。”

“一把火燒了,天下老百姓不答應!”

於謙愛民,在巡撫河南山西的時候,他就深得民心。

“紅衣官袍,百姓血染。”

“我等為官之人,不事生產,全靠老百姓供養。”

“高公,要是燒了那些民脂民膏,你我還有什麼顏麵,繼續穿這身官服?”

於謙搖了搖頭,對於高穀的提議持否定態度。

“可要是不燒,就是姿敵,便會引來更多災禍。”

高穀臉上一紅。

高穀為人沉穩,他隻是想為難一下陳循,順便說出自己的看法。

“可由戶部調撥民夫、車輛運送,而且不是白調,朝廷拿出銀錢給他們作為酬勞。”

“還可以發動京師百姓,若是能夠協助運糧的,都發放銀錢。”

於謙提出了一個建議,又或者說是方向。

“臣覺得可行!”

陳循站了出來。

你高穀不是擠兌我嗎?

我偏偏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好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打臉!

“京師戶籍約有十萬戶,按照一戶五口人計算,共計五十萬人,除去老弱病殘,可抽調不下二十萬人協同運糧。”

“通州存糧百萬石,除了戶部安排專人,北上京師軍隊,咱們還可以讓百姓們協助運糧五十萬石。”

“落到每一個人身上,就是五石。”

“一石合約百二十斤,兩石不到三百斤。”

“如此算來,一人往來隻需三到五次。”

“通州距離京師四十幾裡地,一天便可往返一次,四天便可完成配額。”

陳循說完,得意的向著高穀挑了挑眉毛。

“臣建議,不分軍民,運糧一石者,朝廷賞賜一錢銀子。”

“百萬石存糧的運送費用,隻需要十萬兩就可以了!”

作為陳循舉薦的馮按,也是出來配合陳循。

“一石糧食,按照去年的市價是四百文。”

“通州百萬石存糧,價值約在四十萬兩白銀。”

“兩相比較,用十萬兩賺四十萬兩,朝廷隻賺不虧。”

“更何況戰時糧價必定飛漲,不是區區四百文就可以買得到一石糧食用來果腹的!”

為了說搬運存糧劃算,馮按更是列舉了一大串數據。

怎麼看,都是劃得來。

“好!”

朱祁鈺忍不住喝彩一聲。

“我大明人傑地靈,有諸位如此作為之士,瓦剌定然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有諸公在,何愁強敵不滅,何愁大明不中興?”

朱祁鈺忍不住喝彩。

而且朱祁鈺也算是看出來,能夠躋身廟堂之人,絕不是碌碌無為、渾渾噩噩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