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陳卿,孤觀這馮按也是精通錢糧之事,你看看戶部還有什麼職位,幫他高升一步如何?”

朱祁鈺一樣人儘其才,不願意看到有遺珠之恨。

“臣,謝殿下!”

馮按立馬就對著朱祁鈺跪拜行禮,臉上滿是興高采烈。

“你先下去吧。”

陳循冇有立刻答應朱祁鈺,而是讓馮按先退出內閣。

“殿下,臣有一事,甚是為難。”

等到馮按走後,陳循這才又開口。

“直言無諱。”

朱祁鈺一直崇拜唐太宗。

他也時刻以李世民為榜樣,提醒自己要虛心納諫、海納百川。

“這個馮按確實是我戶部官員不假,可他非是科舉途徑出身,原本隻是一小吏。”

陳循在開口說話的時候,明顯有些欲言又止。

“孤可是聽聞科舉一途,猶如鯉魚躍龍門。”

“天下讀書人何其多,然而能夠考取功名的,不過是百裡挑一。”

“若是有能力的吏員,何不不拘一格降人才?”

朱祁鈺這是要求不應該以出身來衡量一個人的才能,更不應該給官和吏之間,畫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我大明太祖定製,吏員三考升轉過後,是可以從吏到官的。”

“不知道,孤是否記錯?”

朱祁鈺這一次,是對著吏部尚書王直問的。

“殿下之言,確是本朝舊製。”

王直做了快二十年的吏部尚書,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官吏製度?

“吏員每三年一次考覈,由所在部門堂官負責,並且會把考覈評價呈報吏部考功清吏司,由吏部決定吏員的去留。”

“如果吏部覺得吏員可堪大用,那麼該吏員就會調到上一級衙門,也就是升一級。”

“當曆三考,滿九載後,吏員就獲得了為官的資格。”

“如太祖時的胡禎和張度,都是小吏出身,但是一個做到了刑部尚書,一個後來成了吏部尚書。”

對於明朝官場過往之事,王直瞭如指掌。

“太祖高皇帝時,因為人才匱乏,所以對於不拘一格提拔人才。”

“科甲正途、舉薦入仕、監生曆事、吏員出身、特長入仕、恩蔭入仕、投筆從戎……”

王直說的這些,都是明朝可以做官的途徑。

“殿下,東王先生,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陳循之所以之前不說話,是為了顯示對朱祁鈺和王直的尊敬。

等到王直說完後,陳循連忙接話。

“下官的意思,這個馮按是王振餘黨,不罷免他都已經是天恩浩蕩,怎麼可能還升他的官!”

陳循急了。

“哦?”

“說來聽聽!”

朱祁鈺來了興趣。

馮按不過戶部一小官,他怎麼可能被王振拉入團夥?

要知道,能夠投靠王振的,都是位高權重之人。

“馮按當初得到靖遠伯王驥的賞識,王驥還把他引用到帳下作為幕僚。”

“王驥後來奏請朝廷,讓馮按得以被為授予刑部照磨一職,掌管覈對文案,從八品。”

“王驥受命出征時,多用他來為大軍負責後勤。”

陳循這麼說,意思很簡單。

馮按能夠做到從五品的戶部員外郎,就是靠著王驥的關係。

“此番緊急抽調南方各軍北上,除了備倭軍和備操軍,還有兩支軍隊也會回京佈防。”

“浙閩一帶的聚眾作亂,也已大致平定,寧陽侯陳懋可以回師。”

“還有就是在湖廣平定苗變的王驥所部。”

“王驥此人曆來和王振走得很近,咱們剛剛纔誅殺王振滿門,我是怕他心裡會有想法。”

陳循說出了他的擔憂。

王驥之所以能夠統帥大軍,並且建立赫赫戰功,都是因為他投靠王振。

有了王振的支援,王驥才能大展拳腳、有所作為。

“王驥,是我大明朝一員猛將,還是一員智將,還是帥才。”

“王驥,永樂四年進士,剛毅有膽,曉暢戎略。永樂時期授兵科給事中,宣宗時累遷至兵部尚書。”

“正統三年,王驥和蔣貴分道夾擊,轉戰兩千餘裡,擊破擾邊的阿台軍,迫使阿台汗、朵兒隻伯遠逃。”

“正統六年至正統十三年,王驥總督南方軍務,三次征討麓川,因功封靖遠伯。”

“我大明立國百年,王驥是第一個因軍功封爵之文人。”

“後來有禦史被彈劾王驥出征勞師費財,就是靠著權宦王振庇護,王驥才得以免罪。”

“正統十四年,王驥又統帥湖廣軍隊,平定苗人叛亂。”

“陛下愛其才,賜丹書鐵券。”

又是吏部尚書王直,詳細介紹了王驥的過往。

“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上柱國,靖遠伯,歲祿一千二百石,世襲指揮同知,賞貂蟬冠玉帶。”

王直更是把朱祁鎮對王驥的賞賜,一一說了出來。

“東王先生果真博聞強記,我大明官員的履曆,在你心裡都有存檔。”

於謙難得拍彆人馬屁。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王直很看中於謙,凡是於謙所請,王直都是大力支援。

自土木堡之變後,於謙統籌大局,王直負責安撫群臣。

兩人相互配合,兩人親密無間。

“臣為兵部侍郎,也熟悉王驥過往。”

這一次,於謙向著朱祁鈺一拜。

“王驥屬於大器晚成,二十八歲中進士,五十九歲奉命前往西北肅邊。”

“如今王驥年過古稀,卻還在前線殺敵報國。”

“如今苗變未徹底平定,朝廷還需要王驥坐鎮湖廣,免得苗人降而複叛。”

相比於陳循對王驥的處處提放,於謙卻是不那麼排斥王驥。

“有理!”

朱祁鈺聽後,隻說了兩個字。

朱祁鈺算是看出來了,於謙心裡隻有天下,而不是忠誠於某一個人。

王驥和王振親近,又得朱祁鎮重用。

換做朱祁鈺自己是王驥,他都會念著王振和朱祁鎮的好,而不會轉投朱祁鈺麾下。

“於尚書,你倒是說得輕巧。”

“我都察院,執掌檢查百官,最近可是收到不少彈劾王驥的上書。”

“不少大臣以為,當嚴懲王驥,不可放過他這個王振同黨。”

左都禦史王文開口了。

王文一向不苟言笑,他嫉惡如仇,也被禦史清流所敬重。

今天還是在朱祁鈺的親自任命下,王文得以進入內閣輔正。

所以王文纔會出頭,來報答朱祁鈺知遇之恩。

要知道,在此之前,都是侍郎入閣參讚政務,還冇有過一部主官得入內閣的。

二品大員成為內閣大學士,就是從王文開始的。

“孤以為,不可臨陣換將,免得前線軍心潰散。”

“王驥之所以交好王振,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

“王振以宦官專權,他需要政治資本,王驥的軍功就是王振用來堵天下悠悠之口的利器。”

“王驥想要建功立業,那麼他就必須要在朝廷裡麵找靠山,以維持自己主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