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時間告急的號炮四麵騰起,援軍也不知該往哪裡調遣。

而情勢最危急的宣化門段,整整半個時辰過去,城牆上就位的禁軍甲士卻隻有不足三千之數!更多的不是在調集途中,就是被三司派往了其他地方,反而更加劇了整個汴京的守備混亂。

張叔夜倚牆眺望,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事已經開始圍繞著宣化門向外蔓延。

在場宿將,滿朝諸公或許誰也冇有料到,原本是死中求活起用那神兵,卻會招來金人的全麵進攻!

他又朝背後的城牆看了一眼——那裡,總算是開始有不知從哪邊抽調來的禁軍將民眾控製、驅散,並且開始組織起民夫,源源不斷接濟城上的戰事。那位剛剛被他趕下城的孫傅也算是有些骨氣,此時正站在一台牛車上,聲嘶力竭,將周遭能抓住的軍隊民壯組織起來,向他這麵城牆上拚命輸送。

“帝姬請看——這些撲城的金兵,頭戴貂帽,身上都穿著製式鐵甲,是完顏宗翰的西路軍最精銳的部隊。他此時將自己本部兵馬壓上,就是希望以此為勝負手,趁著我們這裡防務混亂一舉摧破。”

張叔夜啞著嗓子,指著城下那些嗷嗷亂叫的女真甲士,忍不住與這位帝姬多分說了幾句。

雖然之前他並不認識這位皇室貴胄,如今臨陣與她說這些兵事也未必見得多有用,可他卻總覺得這位趙家女兒似乎是曆經過這樣的戰火甚至是生死,所以麵對眼前的這一切她隻是困惑、隻是發自本能地顫抖,卻始終不曾怯懦畏懼。

——臨陣以危,沐身以血,如若不是女子倒可能成為皇室之中難得一見的將才。

“若如此的話……”趙瓔珞被他這麼點了一句,也跟著環視下自己四周。

——那些禁軍看上去大多是汴梁本地駐守的,在此次圍城前冇怎麼見過仗,如今不過是憑著城牆的地利和豐富守具勉強抵擋女真的精兵悍卒。

可是這批女真戰兵是從西路軍大營中湧出來的精銳,曾經擊滅過遼國、攻陷過太原!此時此刻,無論戰力士氣都是最巔峰的時候,又怎麼會將汴京這些養尊處優的禁軍放在眼裡?

他們以遠超以往攻城部隊的凶悍和堅決撲了上來,再加上甕城內那些殘存的“神兵”還在哭天喊地地哀嚎,進一步折磨著守軍的士氣。真不知這汴京還能堅持到什麼程度。

她想了想,壓低了聲音:“張相公的意思,這宣化門在今天這樣的攻勢下終免不了失陷?”

“也許守得住。”張叔夜認真思索片刻,沉聲說道,“這一仗,就看哪方更能豁得出性命了——對於金人,他們南下是為了掠奪這繁華汴京的財富,凶悍是自然的。隻是,如今他們將這城圍得鐵桶一般,卻未必真捨得豁出命來。可對於這些汴梁禁軍來說,他們在這城裡哪個冇有父母妻兒,後退一步,這繁華汴京便是修羅地獄。”

他說著又看了一下趙瓔珞:“帝姬須知……所謂戰陣,不過爭一口氣。如今金人也攻了四十餘天,今日是眼見得我們這邊出了破綻,方纔發瘋般撲城,想要一錘定音。

待臣等將他們這口氣耗乾了,終是能將他們壓下去。可帝姬也看到,那些金人凶悍若斯,戰陣之中刀兵無眼,帝姬雖劍術高超,卻身無片甲,恐難保萬全!故請帝姬下城,為臣掠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