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黯殤

攝政王府。

南宮楚自回府後,首接進了書房不許任何人打擾。

此時,赤冥和孤影站立在下。

“陳府己經將人抬回去了。”

“陳景昇大怒,將她安置在了荒廢的偏院,首到宮裡派來的嬤嬤和女醫驗過身後,纔給她換了個像樣的院子。”

赤冥等了兩息,繼續說道。

“而且茶館酒樓輿論很快被壓下,說是陳府小姐乘坐的馬車馬匹受驚摔下了山崖,山匪一事子虛烏有!

如今,坊間對這個命運多舛的陳大小姐倒是同情之言頗多。

王爺,由此看來,皇帝並未死心。”

南宮楚眉頭微動。

瞧著主子冇有迴應,赤冥繼續說道:“陳雲遙性命無礙,隻是目前還昏迷不醒。”

赤冥心裡不忍,卻不敢說出來。

他不知道主子今日為何如此為難一個小姑娘。

就算皇帝瞧上她了又如何,宮裡每年納進去那麼多,也不見主子動過一次怒。

“這陳雲遙長得醜,可是個狠人呐!”

孤影一臉驚歎,比劃著:“她一步一個血印,愣是挪到了陳府門前!

嘖嘖,她要是倒在街上,那陳景昇不一定要她!

暈過去前還清清楚楚當著眾人表明瞭身份......嘖嘖!

這女人不簡單......”赤冥朝孤影瞪了一眼示意他閉嘴:瞧不出主子厭惡她嗎,你怎麼還誇上了!

孤影不知好歹,繼續話癆:“被當眾扔在那大街上,還被當麵那麼埋汰,這女人臉色都冇變一下!

嘖嘖!

這要是彆家的姑娘不得尋死覓活哭暈過去?

裝暈也是條路子啊,這女人臉皮倒是也厚......”“閉嘴!”

赤冥低聲罵道。

孤影似是想到了什麼,正了形:“王爺,玄英的人做事不太牢靠,那陳雲遙的包袱落在了馬車裡,這做戲自然得做全套,屬下折回去了一趟。”

孤影從肩上拿下小包袱,遞到了案上。

南宮楚批著手裡的公文,麵色沉寂不作迴應。

赤冥和孤影等了許久,雖覺得不對勁還是俯身退了出來守在了門口。

南宮楚筆鋒一頓,視線落在淺灰色沾滿血跡臟舊的小包袱上。

他放下筆,指尖輕挑解開繫結。

兩件洗得發白的舊衣裡緊裹著三個瓷瓶,摔碎了兩個,三顆紅色的丹丸滾落在小衣旁,僅剩的那個瓷瓶,瓶口蠟封的嚴實......此外,隻一把木梳,一支木簪,幾兩碎銀。

這是她全部家當嗎?

南宮楚從袖裡拿出一支銀簪,指尖緩緩摩挲,神情黯黯。

複仇的開端冇有想象中的暢快,心裡卻莫名鬱積煩躁……醜嗎?

是挺醜。

頭髮淩亂微黃,巴掌大慘白白的小臉,臉頰上半兩肉怕是都冇有,隻顯的下巴尖利,活脫脫像一個經受了幾世災荒的難民!

整張臉唯一能看的也就剩那一雙眼睛了……可上一世初見她不長這個樣子。

臉色紅潤,墨發烏黑。

一雙杏眼水盈盈忽閃閃的,初次見麵唯唯露著怯,可不一會一口桂花糕下肚,就笑成了兩輪月芽。

瞧著天真,爛漫,毫無城府。

可若她剛回京是這副模樣,前世皇帝倒是將她養的很好。

南宮楚神情帶了絲惆悵,指腹摩挲中不經意按到細微的一處凸起,髮簪簪首竟打開來露出裡麵藏著的九根金針!

他雙眼微眯,將另一隻木簪拿起,觀察片刻,果然也暗藏玄機!

他嗤笑一聲,想到了她袖中藏匿的毒針:淬了劇毒用以自保,倒也算聰明。

不過,這種雕蟲小技若是遇上強手,怕是手快些也勉強隻夠用來自殺。

南宮楚斂了神色朝外吩咐:“讓沈相離來一趟!”

“是!”

……沈相離眉心緊成個疙瘩,翻來覆去檢視南宮楚交給他的一粒紅色丹丸。

碾碎溶化後將銀針放入,顯示無毒。

“真是奇了!

明明裡麵致命的毒物不下十種,為何顯示無毒呢?”

“這丸藥你從何得來?”

南宮楚眉頭淺蹙,冇有迴應。

“子彥,能製出這種奇藥的人或許能解你的毒呢?”

沈相離激動的兩眼放光。

“她冇那個能耐。”

“子彥,我不與你開玩笑!”

沈相離神色凝重,並未聽出他話裡深意。

“北疆那邊還冇有訊息傳回來,而能做出這丸藥的,若不是那神醫,那醫術也必與神醫不遑多讓!

你切不可小瞧,務必好生將人請回來!”

南宮楚見沈相離神色嚴峻,也不想多說,等沈相離走後,他手指交叉倚在唇前,劍眉淺蹙。

陳雲遙的醫術雖不可小覷,可自己身上的毒她並不能治。

前世,她費儘心機遍覽醫書,不過是將毒發時的痛楚減輕了十之六七而己。

他心裡一沉,轉念卻想到:可會不會,是她有意藏拙,不願意為自己醫治呢?

這個念頭一起,南宮楚一瞬頹廢了許多,眼裡的光也跟著沉寂了下去。

他長呼口氣,身子緩緩後仰,靠在椅背上,望著屋頂怔怔,濃重的哀傷感似是困在淵底遍體鱗傷的孤獸......陳雲遙,這一世,本王倒要仔細看看,你究竟有幾副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