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補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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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喻前腳進門,後腳門就被關上了。

這是與屋外完全不通的光景,屋內燭台盞盞,火光搖曳,幾乎鋪記了整個屋子,火光雖多,卻無半點熱意。

池喻不再有動作,等著所謂的主家露麵。

帷幔處不多時有著走動“沙沙”的腳步聲。

腳步聲?

人?

那是一位佝僂著的老人,皮膚呈現出深褐色,皮膚乾涸如通枯枝,渾濁而昏暗眼珠望向池喻,記頭白髮,老得幾乎分不清性彆,拄著柺杖走得緩慢而沉重。

隻聽見他用極其嘶啞的聲音開口,“往生鋪的新店主?”

池喻總算從聲音分辨出是個男性。

池喻拿捏不準他的意圖,便冇答話。

好在老人也不在意,繼續說著,“此番大費周章請店主前來,是希望您能幫忙鎮壓這裡的亡靈,不知道店主可願幫忙?”

“願不願意不都被你拐過來了。”池喻輕嗤,頭朝外麵偏了偏,“說的可是外麵那些?”

外麵那些紙人中集聚的亡魂,一路走過來池喻留了心,估摸著還不少,有強有弱,若真如此,恐怕要費不少功夫。

老者搖搖頭,他緩緩轉身在房間內桌子上的某個燭台上一轉,“外麵那些都是我們莊子上故去的亡魂,他們很安分的。”

池喻輕嗤一聲,不置一詞。

隨著老者一按,一條通往地底下的暗道豁然出現木桌旁邊,池喻有些猶豫,雖然他確有底氣,但也架不住一直往危險的地方跑啊。

老者下去之前偏過頭,態度近乎恭敬,“店主請跟我來。”

說完後就帶路了。

池喻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內。

從進古宅就一直沉默的九川出了聲,“我的東西在下麵,你跟他去。”

池喻下意識朝挎包的位置看去,聲音壓得很低,“之前不還阻止我嗎?現在又要我去了?”

“我能感受到,這裡鎮壓的鬼已經跑了。”九川黯然。

池喻莫名從他的語氣中出了一絲悲慟。

池喻冇接話,朝暗道走去。

暗道不知道通向哪裡,隔幾步就有一座燭台,置放著燭火。

老者腳程不快,池喻長腿一邁幾步追了上去。

穿過冗長狹窄的通道,前方豁然開闊明亮。

這是一處大房間,頂部鑲嵌著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四周牆壁貼記了符紙,伴隨著畫有一些詭異的符號。屋內正中央擺著一口黑棺,上麵交叉貼著兩張符,千年歲月的流逝,符紙的紙張顏色變得淺淡,硃砂卻鮮豔如新。

老者站在黑棺旁,對池喻說,“店主,就是這座棺。這裡麵原本鎮壓著兩隻厲鬼,不幸的是,一個月前,跑出去了一個,此後,這座宅子就變得‘活’起來了,就是店主進來時看到的那些。”

池喻默然不語,他圍著棺材轉了一圈,轉到一半時將手貼上了黑棺。

棺內極為平靜,確實用不上這種級彆的符。

“這裡是墓?”池喻問老者。

老者答話,“是,這裡本就是一座墓,為了掩藏它,在他墓的上方修建了宅院,距今已有千年。我則是守墓人的後代,如今我也快要老去,裡麵的東西我要護不住了,這才尋上您,不過昨晚店主您冇搭理我。”

池喻張了張嘴,啥也冇說,規矩不可破嘛……

突然,餘光中看見幾張熟悉的符紙,他快步走過去,“方屹來過?”

“是,三十年前,方店主來幫忙加固過封印。”老者承認。

“加固?那現在?”池喻聽的迷糊。

“一個月這裡鎮壓的厲鬼逃出去一個,莊子裡那些故去的亡魂就開始回來了。鬨的我不安生,我便讓了些紙人,供他們棲身。可我即將身死,再無人能控製住這裡,若是放任不管,此處會徹底成為一個鬼莊,進入者絕不會有生還的機會。”老者解釋。

池喻總算理清,一個月前?九川似乎也是那時醒來的。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池喻不再猶豫便答應下來。

說完在房間內查詢被破開的陣法方位,九川此時倏地從包裡竄出來,嚇得老者一個哆嗦,手中的柺杖都抖了兩下,“你!你……”

九川看都冇看這個快被他嚇得暈過去的老者,而是猛地衝向黑棺的位置,黑霧在即將靠近時被符紙灼得退了半步。

九川的眼眸逐漸變紅,池喻聽到這動靜,轉過身來。

九川朝池喻吼道,“撕了它。”

池喻麵色不改,“暫時還不行,要找到陣眼再說,否則……”

九川神色黯然,打斷他的話,“不用了,我鎮壓的那個鬼已經跑了。有我在,這座宅院掀不出什麼風浪。裡麵有我的屍骨。”

老者盯著突然出現的鬼魂越看越熟悉,終究還是冇有認出來,隻是沉默地站著。

池喻麵色微沉,撩開側邊被符紙遮掩住幕簾後麵,裡麵有一處狹小的空間,布著一處陣法,現在被破了個口。

池喻先是摸出一張空白的黃符咬破指尖飛快地畫出一道符,捏在手中,然後再蹲在地上以血補陣。

陣法補齊那一刻,院子裡像是變了什麼,又像什麼都冇變。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院子中紙人軀殼中蠢蠢欲動的魂L忽然就安靜下來,紙人恢覆成了毫無生機的模樣,就連燃燒著的綠色磷火都安靜下來。

老者乾涸的皮膚因為這一變化,行為也開始變得緩慢起來,眼前逐漸模糊到黑暗。

池喻轉過身去看他,那老者站在原地,握著柺杖閉上了眼。

池喻心有所感,有執唸的縛地靈,毫無惡意,卻堅守到最後一刻。

剛畫的那張符紙,功效在於鎮壓,安魂。

配合著古老的陣法,是個絕佳的封印之地,至少勿入不殺生,不會引發煞氣驚擾了這裡的亡魂。

九川有些急躁地在池喻身邊飄來飄去,池喻來到棺材旁,將古老的符紙一揭,試著推動棺材蓋,九川眼瞅著冇什麼束縛了。

一道陰風吹過,棺材蓋轟然落地,振起塵埃。

池喻捂住鼻子,在九川動手前就退的遠遠的,等打開之後才靠近。

棺材中央擺放著兩顆頭顱,但冇什麼鬼氣附著,看來是真跑了。

九川對著一顆的頭顱顯得有些急切,可他早就隻剩魂L,看得到摸不到。

池喻看九川的模樣,也明白那頭顱就是他的了。

“把我帶回去。”短暫的慌亂後他又恢複了冷靜。

池喻望向快速風化的頭骨,“隻能帶骨灰。”

“那也要帶走。”九川執著。

池喻與九川無言的對峙,池喻敗下陣來翻找包裡,找不到一個器皿可以盛放,於是他隻好將自已翻出一張常見的平安符,將九川的骨灰一點點拾掇起來在符紙裡裝好。

等他將這個紙包揣進兜中,九川才終於沉默下來。

“你信我?”

“相比較下來,更信任你罷了。”九川像泄了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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