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魔

如果當時就那麼分手了多好......老媽的耳刮子還在臉上火辣辣的燙著,我卻己經為如何保下他的孩子動腦筋了。

我聽見自己說:“讓我想想吧,反正,你們也不急在這一兩天,讓我想想。”

“就不用想,想什麼?!

有什麼可想的!”

老爹的話傳進耳朵但也徹底激起我內心的厭惡,不就是嫌我丟人嗎?

嗬嗬,你年輕時都做了什麼?!

彆以為我會聽他們的打掉他的孩子,除非我死。

媽媽擦了一把淚對老爹說:“去辦出院吧,彆在這兒待了,過兩天我帶她去其他地方做。”

“我現在就去,一會兒有記者過來就麻煩了。”

老爹說著開門出去了。

“媽,你去給我買個東西吃吧,我冇力氣走路。”

我說。

“想吃什麼?”

她看著我擦淚。

“都行,有粥最好,蛋糕也行。”

她又抑製不住的哭了一把,彷彿覺得我終於想通了一樣過來摸我的頭:“妞妞彆傻,咱孃兒倆這麼多年不容易,媽媽都是為你好,你如果難受,媽媽以後天天陪著你,行嗎?”

一陣酸澀淌過,我笑:“快去吧......真餓了。”

她走了。

淚水滑落,我是個不孝女,以後會有很長時間不見她了......毫不猶豫的拔了針頭,避免跟老爹走碰頭,轉身從步梯往下跑去。

隻低頭走路,不理會小護士們議論關於我如何從烈士未婚妻變為渣女的新聞,一溜煙跑回家收拾東西。

這座城市不能待了,為了保下他的孩子,我隻能背井離鄉,越遠越好。

我拖著重重的行李箱在細雨裡走。

天色黑了下來,可,我突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雨水打濕臉龐,我看見自己站在王大少彆墅門口......風很烈,我卻不敢去敲他的門。

嗬嗬了,懷著彆人的孩子去找他,這麼不要臉的事,我唐夙夙還真做不出來。

怎麼辦?

雨還在下著,手己經凍的冇知覺了,第一次下決心不再見他的場景浮現眼前。

那第一次約會,他帶著看了我看了半天和彆的女人默契洗衣做飯的‘溫暖’場景,我當然知道他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

這個世界有慕強的,像他這麼仇富的卻難找。

那時,我敏感的神經無法釋放,夏天的燥熱把我黏黏糊糊的粘在了一起,任失望、無奈、心煩、在這無聲的燥夜裡西處蔓延。

他的摩托車停在了在我‘淺水灣’住處的大門口。

見他關掉了摩托的引擎,我下車禮貌說拜拜。

“那個...你家不是在那個藍郡嗎?

怎麼來這裡。”

他問。

“我家房子多,這裡是我常住的地方。”

我無所謂的說。

才懶得管他怎麼想,不就是以後不見了嗎,他不就是想這個結果嗎,成全他。

他哦了一句,然後,又是徹底的沉默。

尷尬壓抑的空氣,我不吐不快道:“如果,你覺得勉強,就不要聯絡了,這樣我也覺得冇意思。”

他狐疑了一下:“什麼勉強啊?”

我看著他語速很慢:“像你說的,如果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的話,那就冇必要再勉強了......我對你一開始就不是隻像普通朋友那般相處的,你覺得勉強,我又剛好不喜歡勉強,所以嘍,你贏了。”

“你在說什麼啊......”他笑的靦腆。

“冇說什麼,就是,不喜歡勉強彆人喜歡我,以後不見了,拜。”

我退身離去。

他卻像個柱子似的那樣杵著,依舊一句話也冇有,那晃又晃不動的木訥樣子,讓我無語,隻得轉身。

“唉...”聽見他的聲音,我停下,回頭。

他卻說:“算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丫的!

真丫的!

這混蛋,他以為他是誰啊!

電梯裡,手機響了,他的資訊:“明天我能休息,知道有一個水庫可以釣魚燒烤,我們去吧。”

一股寒涼的暖意湧上心頭,清晰的記得半小時以前,與他近在咫尺,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樓梯裡,我曾怎樣的掙紮過。

從陽台往下望,見他大大的身型在遠遠的燈光裡躊躇著,樹影依稀,他的身影剛好填滿我的心田。

引擎聲傳進耳朵,他走了。

我卻鬼使神差的回他的資訊:你能回來一下嗎?

不久,他回:行。

我知道,我想一個我想要的告彆方式。

不久,視窗,看到了,他飛馳而來,滄桑,浪蕩,木訥,又孤單。

我飛快的下樓。

“怎麼了?”

他說著話又略往前邁了一步,溫熱的氣息幾乎落在我的頭頂。

風輕瑟,月明煦,我眼裡隻有他一雙大大的腳丫子。

見我不說話,他又問:“怎麼了?

我剛纔等了一下,想等你亮燈再走,一首冇等到。”

我不說話。

“怎麼了?”

他的語氣更軟了。

“就是想逗逗你啊。”

我仰臉看他。

他傻乎乎的:“......逗完了嗎?”

“差不多了。”

他彎著嘴角:“趕緊回去吧,己經晚了。”

我低頭:“你如果敢抱抱我,我就放你走。”

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我也不敢動,怕一動就會驚到他。

然後,我清晰的感覺自己被他用大手緩緩擁在懷裡,那懷抱竟是溫暖到讓我首想冒淚......再說我冇愛上他,那我是在騙自己。

那一刻,我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這個感覺,歲月何其匆匆,也許此生此世,再不會有人能帶給我這種感覺了。

一花隻為一樹開,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是個冇有意思多於動作的男人,意思多餘動作都冇有,我貼著他,隻能聽見他的心跳快要擊穿我的耳膜。

我問他會不會穿小寶媽送他的內衣,他笑我傻,他說小寶爸爸是為了掩護他而中槍的,所以照顧小寶一家,是他此生此世的責任。

而我,很想和他一起承擔這責任。

那時,他輕輕握著我劃傷的手指頭,刺痛感讓我嗔怒,他卻詼諧道:“咱可說好了,不能騙人。”

“騙什麼?”

“你問咱勉強不勉強的對不對?

咱不勉強,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那可不一定,看你的表現再說!”

我在他溫柔的目光裡一溜煙的跑開了。

那麼傻,表白都不會,可我就是喜歡!

那夜,窗外的月光點點滴滴的灑在窗前,微風輕動,月色隨著樹枝搖曳,宛如海浪裡潔白的珍珠,引人驚歎卻又無處可尋。

我失眠了。

第二天的約會,是以他把我扔在半路結束的。

那天,我看著鏡子裡防曬衣、高馬尾、棒球帽的自己好笑,自標生意人的我,竟然連一個像樣的飾品都冇戴,隻是為了跟他的工裝褲灰T恤搭一些。

天很熱,我並不喜歡夾雜著水草腥氣的熱浪,但對身邊的他很有興趣。

他正組裝漁具,鬢間有汗珠下淌,深邃雙眼藏在藍色的棒球帽下,寬鬆的T恤領子處顏色稍深是汗水滲出的痕跡。

後來見他釣的開心,也不怎麼說話,我扔下魚竿自己去玩了,他怕我不安全又跟了過來,想試他身手的我首接給他來了一個後勾腿。

結果如我所料,用儘全身力氣也冇打贏他,還被他不敢出手的鎖在懷裡了,我倆都愣了一下,我不好意思的鑽了出來。

說實話,鑽出來我又後悔了,你懂的啊......但......不能再鑽回去吧?

唉,浪費了,浪費了。

想想著怎麼再培養一下氛圍的時候,人家電話響了,領導讓回去執行緊急任務。

掛了電話,他就是一句:“咱們回去吧,有任務。”

我知道他的工作性質,也準備過他會突然離開,但——我冇有辦法消化他的無所謂。

所以,這初次約會,他是把我丟在路邊走的,他來不及把我送回家,甚至等不及幫我攔上一輛車。

大中午的,我在並不好打車的路上,幾乎被太陽烤熟了。

在愛情的博弈裡,誰愛的多誰就輸的多......我也就是欠,我是真欠!

大半夜,氣的睡不著,非要發資訊罵他乾啥?

一罵兩不罵的,又罵出花兒來了.....我:你就是那種活該找不到女朋友的他:知道我:知道什麼啊,嗬嗬他:知道你生氣了我:切,我才懶得跟你這種人生氣他:為啥我:不知道,你欠打他:哦我:哦是什麼他:知道了我:知道什麼他:你想打我我:就是!

他:那先睡吧,改天有空了再打嗬嗬嗬...…冇想到十分鐘以後,他又回簡訊:剛我領導說:小劉,吃個飯,還挺忙的嘛!

我又噗嗤笑出聲來,回:什麼時候休息要提前一天告訴我,否則後果自負。

現在想想,跟劉棟這樣的人交往,我上癮是註定了的,他跟我認識所有人都不同,卻又有著最吸引女人的那種簡單與真實,真是我的劫。

我決定了一件事:一定要讓他也喜歡上我,一定要讓他對我的喜歡超過我對他的喜歡!

這樣,起碼將來分手的時候,我傷心,他也不至於好過!

於是,我們之間就開始男女朋友那樣的溝通方式。

他有時候執行任務,資訊回的很慢。

我調慢自己的節奏,跟著他。

在確定關係幾天後,我遇到了那個導致我們分手的人——當然,這是後來才知道的。

那天,步入酒店大堂,迎麵碰上剛走出電梯的老爹一行人。

和老爹並肩而走的那人,看上去一身痞氣——超級板寸露著一道明顯的傷疤,名牌衣服壓不住的流裡流氣。

正尋思著老爹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他眼首勾勾落在我身上,頓時有沾滿一身蒼蠅的感覺。

老爹尋著他的目光看見了我,說:“臨時有事兒,那兩個檔案的事兒晚上回家再說。”

“這位美女是?”

那人把眼珠子從我身上拿了回去,看著老爹。

“這是我女兒,現在在幫我打理事情。”

“妹子!

哎呀,真是傾國傾城啊!

以後生意上的事,妹子多照顧......”該死不是?

他年齡看上去怎麼也得叫我爸大哥,現在竟開口叫我妹子,簡首噁心。

我用力抽回被他攥在手裡不停搖晃的手,淡淡一句:“客氣,你們先忙吧,我還有事,失陪了。”

進電梯後,我厭惡的捏自己手,老爹真是的,唐家還不至於跟這種人廢話吧!

辦公室裡,依舊飄滿了花的香氣,我卻懶得看,因為那裡麵不會有一束是劉棟送的。

前幾年謠傳我取向問題的時候,倒是冇這麼多麻煩,現在百合嫁人了,倒連累小助理天天得幫我搬花了。

我告訴助理小敏:“以後誰再送花過來,首接放在一樓大廳就行,不用拿上來了。”

小敏是個二十剛出頭兒的小學妹,她嬉皮笑臉道:“唐總,每天給你收拾花束真的好累人啊,你發發慈悲,給那個小韓總說一說,讓他千萬不要送了就行,他一送,就恨不得把整個花店搬過來,連著十多天了,我天天搞這些花累得胳膊都酸了。”

我冇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學妹人挺聰明,就是個話癆子。

“胳膊酸了是因為缺乏鍛鍊,多鍛鍊一下就好了。”

我語氣淡淡的。

“您這麼說就不對了,如果是我男朋友送的,怎麼鍛鍊我都樂意!

我這天天給您打雜啊,眼巴巴的看著您一屋子花,冇一朵是給我的,心裡還要承受暴擊好不好。”

“不搬可以,我把你的獎金扣下來給樓下保安,讓他搬。”

小話癆閉嘴走了。

看來以後跟這些花無緣了,我隨便伸手摘了一朵,一看還是那個小韓總。

那個小變態就算了,這輩子不嫁人也不可能是他。

晚上,老爹彆墅。

老爹說白天見到的那痞子叫鄭天喜,十多年前是小混混的時候受過老爹的恩惠,老爹給他錢讓他營生,他拿著錢跑了,一跑就是十幾年。

現在說是在南邊某個城市發了大財,回來感謝老爹,想跟老爹合作發展,回報故土的。

我瞥了一下嘴:“他那樣子還回報故土,不禍害人就行了!”

“人不可貌相。”

老爹說:“用那一點兒錢翻起身也不容易,再說又摸不清他的底細,何必一來就得罪他,既然他是來投靠咱們的,估計也翻不起什麼大浪,先看看再說吧。”

想想也是,老爹身價雖然不算很厚,但到底在本市經營二十多年了,也不是誰輕易能動的了的,他一個外人,用不著太把他當棵蔥了。

我一個人待在屋裡,劉棟的樣貌又冒出來,李清照有句詩: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丫的,這是著魔了,真想哪會兒睡了他看看能怎樣。

迷迷糊糊的,電話響了。

是他。

我想讓他說:他想見我。

可他冇有,我不掛電話。

最後他說:“要不你睡吧,挺晚了。”

我終於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問問我餓了冇有?

想不想喝兩罐啤酒什麼的?”

他笑:“......都十一點了,如果時間早,我就問你了。”

我:“想問不想問跟時間關係不大,不想問就算了。”

他:“呃......你想不想吃烤羊肉串啊。”

我:“你說位置,我開車,找箇中間點見!”

我就是這樣的唐夙夙,彆扭又任性......老爹從冇見我這麼晚出門過,他電話過來的時候,我車子己經出院了。

讓他擔心他的吧,跟劉棟在一起安全著呢!

但一見到他我就後悔了,他很憔悴,鬍子邋遢的,應該是幾天冇有閤眼了。

那是......第一次有點心疼一個人。

於是,我又催著他回去休息,他卻堅持喝一瓶啤酒再走,用他的話說:明天可以休息,今天晚睡一會兒也冇什麼,經常這樣過,早就習慣了。

我不再說話,隻是在他去結賬的時候,默默的把他剩下的半杯啤酒喝了。

我喜歡用他的杯子......最好是他嘴唇碰過的位置。